杨国荣：历史中的经典及其意义

杨国荣 华东师范大学人文社会科学学院院长、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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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广义上来说，我们可以把经典看成是人类文明发展的积淀和前人思想成果的结晶。这一意义上的经典不同于一般意义上的知识，而更多地以智慧作为内容。智慧的特点在于不限定在某一个领域、某一个对象，而是以跨越界限的方式去理解这个世界。所以，作为诠释和阐释的一个对象，经典也具有智慧的这一特点。

与智慧相应，经典首先关切的是一些宇宙、人生的原理，即宇宙、人生与智慧相联系。我们关切的是什么是美好生活，什么是理想的存在状态，如何达成美好生活，如何达到理想的存在状态。所以，经典所凝结的智慧也从不同的方面切入了宇宙、人生的深处。

作为智慧内容的思想载体，经典呈现出来的是一个生成的过程，而不是凝固的。从这个意义上说，经典既是思想创作的源头，又是思想传承的载体。在文化的传承过程中，作为载体的经典既可以表现为文化的诸多方面，也可以深入到文化的各个领域当中。

我们对于经典的关注，并不是为了获取某种特定的知识，更多的是要回溯前人所经历的思想智慧的历程。所以，经典的意义不仅仅在于为我们提供某种现实的启示。在阅读经典的过程中，我们一方面领略了以往思想家的心路历程，另一方面又可以和历史上的思想家展开某种独特的对话，形成一种思想上的互动，不仅仅是对文章的解读，更有观念上的激荡。在与以往思想家的沟通、互动中，我们可以不断深入社会，并由此推动对世界和人本身的理解。

真正的经典，一定是构成人类文明的共同财富，并呈现出普遍的意义。从价值的内涵来看，承认经典具有普遍的意义，也就意味着我们在阅读、理解经典的过程中要形成开放的视野。眼界的封闭，常常会导致我们在理解经典时的多方面的限定；视野的扩展，则有助于我们更深入地从多方面来理解经典的含义。

我们今天依旧能够看到不同文化之间的互动，及其对经典的影响。在西学东渐这样的思想背景下，我们能够在更广的文化视野中反观经典本身，从经典中得出以往思想家们未能得出的新的意义。这里包含两个相互关联的方面：一方面，我们需要揭示经典所蕴含的世界意义和普遍意义；另一方面，我们也应当以世界文化的视域来理解经典的内涵。我们把自己封闭在单一的传统中，无助于理解经典多方面的深层内涵。事实上，在新的历史时代中，我们一方面要引入、借鉴西方文化，主要是其所形成的文化成果；另一方面要使得中国文化本身走出去，进一步参与到全球化的“百家争鸣”之中。

究其本质而言，中国文化不是一成不变或既定的，而是生成性和开放性的。中国文化的内容是在不断的生成过程中丰富和发展的。经典的诠释和新的经典的生成，构成了中国文化发展的重要方面。

我们今天的中国文化还面临着发展和创造的问题。在中国文化丰富和发展的过程中，经典不可或缺。从个体层面来说，经典具有人格塑造的意义。一方面，经典不仅为我们敞开了世界图景；另外一方面，也可以使我们进一步把握并提升理解世界的能力，不断引导我们形成完备、合理的价值观念，成为健全人格形成的前提。从更广的社会层面来看，经典构成了中国文化进一步发展、延续的思想前提。有史以来，任何时期的文化都不可能是从无开始的，都要以继承的文化成果为出发点。于是，经典中的思想内容构成了我们今天生成中国文化的重要思想资源。

经典从过去延续、传承到现在，已经超过了几千年的时间，而作为历史智慧的沉淀也构成了今天的现代思想文化发展的重要背景和前提。经典之所以吸引我们不断回顾，其内在原因之一就在于为我们每个时代的文化创造提供了不竭的智慧资源。

如何使经典在现代哲学当中取得合理地位，如何使其在发展过程中展现出独特的学术意义，这都是我们需要加以考虑的问题。这一研究任务，也意味着历史研究和现代转换是无法截然相分的，即经典不能仅仅局限于历史指向，我们要同时注重其现代延续、转换与发展。在解读经典的过程中，我们不仅要了解以往思想家的所思所虑及其智慧内涵，也需要在新的时代背景下进行创造性的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