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放：民俗文化与乡村振兴（3）

第二我们看一下中国民俗的起源。因为民俗是民众的一种生活文化。所以它的起源，首先是物质生存。物质生存里边有农耕生产，有安居的方式。第二个方面就是种族繁衍。种族繁衍里面就关系到婚姻的模式问题，关系到家庭结构的问题。第三个就是社会适应。因为人要生存发展就必须在社会中进行。所以社会团结或群体心里的认同，等级秩序，协调原则，大家的人情往来，这都是民俗的起源的社会适应的问题。再一个就是精神活动。人有思想，有情感，有精神欲求，有信仰。他有很强大的精神需求，有对自然社会、历史、人生的理解和表达，所以就会形成丰富的精神产品、精神民俗。

第二个部分讲村落民俗传统的构成。村落民俗传统是村落社会人们世代累积的思想与生存习惯。我把它分成三个大的层面。一个是物质的民俗传统，包括物质生产、物质生活。还一个社会的民俗传统，就是刚才讲的社会适应过程中所发生的，比如，人们的节日、仪礼、社交都是社会民俗传统。第三个精神民俗传统，就是我们讲的伦理道德的东西。这三大层面传统是村落社会的完整的形态，但是如果我们要更加细致理解的话，我又把它分成了以下几个类型。

第一个类型就是生态民俗传统，村落首先直观来讲，就是一个聚居的形态，村落的聚居形态跟城市是不一样的。村落社会有自己的机理，有自己的形态布局。我们看以前的村落，非常重视水井，那个井是一个中心，村落中心。

村庄的设立，首先考虑到水、土的问题。所以一个完整的村落形态，它是有生态的。我们经常看风水，讲风水，风水看起来好像是一个神秘的东西，但其实风水更多的是风土的景观设计。

第二是生计民俗传统。生计民俗传统，就是我们选择什么方式作为生计方式。这里面受到三个因素的限制：一是地理条件；二是地方物候物产；三是历史传统。选择什么样的生计类型，不仅仅是主观上的选择，它还受制地理环境、地域生态、地方的物产、资源限制。

第三个传统就是社会民俗传统。所谓社会民俗传统就是社会构成。大家知道中国是农耕社会，农耕社会强调的是人们的安居乐业，安居的形式，就容易形成一个家庭的不流动。家庭的不流动里边，我们就会形成一种家族的亲缘传统。家族之间要互相帮助，所以叫生相亲爱，死相哀痛。在生的时候，大家互相帮助，大事小事都要互相的支持。这个支持通过长期的稳定的人际关系来体现。一旦有大的灾难，大的事情，他们互相的救助。在传统社会里边，村民社会里边，家族传统是非常强的。

除了家族之外，还有很多村落不是单一的家族村落，是多姓村。那么各个不同姓氏之间有自己的村落协调乡缘的传统。社会传统里边有村舍邻里的乡缘传统。除了亲缘之外，有个乡缘传统，他们之间要互相合作。

第三个传统就是乡村社会的自治传统。这个自治可以通过宗族、通过乡社来实现，宗族可以通过家训族规，就是我们经常讲的家风，这个家训族规的制约力是很强的。还有一些乡规民约。乡规民约就村子大家一起协商出一个乡规民约来执行。这样就形成一种乡里自治的方式，这是中国传统社会，基层社会里自我管理的方式。

还有村落社会活动的传统，比如村落的庙会、村落的节日、村落的人生仪礼。这些互动让村落社会成为一个和谐社会，大家有人情往来。

乡村跟城市最大的区别就是人情的问题。乡村的人情是资产，人情可以继承。比如你祖父帮了人，你子孙还可以得到回报。城市里的人情相对就要少一些。人情的资源在现代社会是匮乏的，而乡村很纯朴的人情，当然在目前乡村衰落过程中，也受到很大挑战。

第四个传统是信仰与道德伦理的精神民俗传统。我们讲精神信仰的传统，包括祖先信仰、先贤纪念、神灵信仰。乡村社会有自己的信仰传统。中国人有自己的特定的祖先信仰，这是中国文化的特点，强调慎终追远、木本水源。

当然除了祖先信仰之外，还有对历史人物，对先贤的纪念，我们常常会在村落里面，看到一个庙，这个庙可能是岳飞庙。另外会有地方的先贤。先贤纪念是传达什么？传达历史精神，一种伦理追求，一种对乡土有重要贡献人物的纪念。

第五个传统是村落文艺民俗传统，大家知道村落社会里，他们的生活不仅仅是劳作，也有精神愉悦的东西。所以他们口头语言艺术，包括传说故事、歌谣、谚语、谜语、俗语，很多。再一个是表演艺术，像小戏、歌会、舞蹈，舞龙舞狮，当然我们现在乡村文艺里边，还有书法、美术、对联、农民画等，这就是村落的文艺民俗传统。我们介绍这些传统的目的，就是要利用这些去振兴乡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