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岁月是人生经历的重要起点
四年的知青岁月让我知道了知识人应当向人民学习
经济导刊:您曾经当过4年的知青,知青的实践经历对您此后的学术和人生产生了什么样的影响?
张文木:如果说是邓小平的改革开放政策送我进入大学校园,那么,是毛主席让我在此前先上了4年社会大学。当时很多知青下乡迫于形势,而我则是半自愿地参与其中。毛主席说“广阔天地,大有作为”,这对我这个刚步入社会的青年人很有吸引力。从1975年到1979年,我听毛主席的话到农村插队煅练。现在看来,到农村插队对我是一笔超值财富,在人生开始阶段,我在中国最基层的地方得到煅炼:帮农民办沼气、搞夜校,与他们一起会战黄河大坝。与农民的朝夕相处,使我知道了自己在世界中的位置,知道了知识人应向人民学习。知道了中国的农村和农民,也就了解了中国的多半国情。这种只有从生活,特别是基层生活学到的知识又使我得以在后来的社会动荡中保持冷静。现在有的知青小说有把那段历史妖魔化的倾向,其实那段人生经历对青年人的人生进步绝对是有益的。即使是那些书写知青历史而成名的作家们,也不能否认正是那段历史给了他们相当宝贵的精神财富。就我个人而言,我后来的人生动力、对祖国的感情都与那段经历分不开。习近平主席说,梁家河里有大学问。感谢毛主席,他让我在上大学之前先得到这种大学问。
形成中国学派的国际战略理论
中国的学问更多的是经验型学问,这是比西方的先验型学问高明之处
经济导刊:上大学时,您学的是英语专业,为什么兴趣却主要在历史方面?
张文木:我在中学读过范文澜写的《中国通史》,此后就一直对历史很着迷。大学4年我始终是在上课学英文,下课自学历史。西北大学是综合性大学,这一特点对我的知识结构产生了较好的作用。我在三年级时,到外系疯狂听课,世界文学、世界历史等就是在西北大学文学系及历史系课堂里打的底子。跨专业学习,这在20世纪80年代算是挺叛逆的。父母、老师都不赞同我的做法,我还面临毕业分配的压力。但我的兴趣已经形成,加上个性使然,我更加努力扩展知识:除了正常上课时间,我几乎用了全部业余时间和假期阅读大量历史、地理方面的书籍。三年级时我决定考西北大学历史系的硕士研究生,笔试通过,但面试时失败。
经济导刊:你在读硕士研究生时,选择的专业不是历史也不是英语,而是科学社会主义,为什么?
张文木:我认为这个专业具有极强的综合性,可以跨越一切专业读古今政治人物和政治大家的著作,这些人在理论和实践的结合方面把握得比较好。这个专业其实应验了庄子的“无用”为大用的思想。司马迁说他的理想是“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比较而言,这个专业最接近这个理想。读这个专业使我对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毛泽东的著作比较熟悉。这些人都是非常有成就的人,经历非凡,必有值得研究学习的地方。历史上从古罗马时代的凯撒、汉尼拔到近现代史上从拿破仑到罗斯福这样一大批人物都值得了解。试想一个学生了解了这些知识和思想,这将对未来我在国际政治研究中起到十分重要的作用。
经济导刊:你后来选择去山东大学读科学社会主义专业的博士研究生,是出于怎样的想法?您怎样看中国学问与西方学问的差异?
张文木:1992年前后,中国文人“下海”风盛,也有很多人转行学经济。但我感到如果自己也赶时髦,那永远只能是跟着别人后面爬行。当时,“科学社会主义”基本是最冷门的专业,但我看好这个学科,1994年我考上山东大学科学社会主义专业博士生。
历史中,有许多被冷落的人后来却成了新时代的先锋。因此,我认为,在人生的跑道上,只有第一名和最后一名可以成为赢家。人生是循环,当人生回转时,最后一名就成了第一名,陈景润就是这样。但是,等待时的努力是很孤独的。文人往往在孤独的时候读书多。“四书”《老子》《庄子》等作品对我思想的震撼是很大的。东方学问多重结果轻程序,西方学问与西方社会一样,不问结果如何而是先问程序是否合理,或问你用了什么工具。这表现在我们目前学问研究中,就是所谓的“科学主义”。鲜活的思想在此完全僵化和凝固了。因此我深不以为然。中国的学问,不管是出世或入世,更多的是经验型学问,这是比西方学问高明的地方。西方也有经验型的学问,如亚里士多德的《政治学》、马基雅维利的《君主论》,乃至尼克松、基辛格的著作等,但这些著作均以“不科学”或“不是学问”为由为西学文人所轻视。中国“四书”中渗透着的“学以致用”的思想,对我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冲击力,并在我的思想中扎下了根。这一点在我现在的文章和著作中有明显的烙印。此后我少了许多激扬文字,知道了好文章不在个性张扬,也不仅在于所谓“逻辑严密”,而在实事求是。爱因斯坦的学问告诉人们,不同参照系下的速度是不同的;实事求是的道理告诉我们,不同参照系下的事物,其中的道理也是不一样的。
经济导刊:您曾讲过毛主席的著作对您的影响是第一位的,读毛著对您的学术研究有何影响?
张文木:毛泽东同志是把马克思列宁主义与中国实践相结合并应用于中国革命和建设的典范,他也是中国学者学习的榜样。我一直都很喜欢读毛主席的文章。上中学时,毛主席号召青年人认真看书学习,弄通马克思主义。当时我不知天高地厚,一上来就学历史、学哲学、学马列主义。按当时流传的所谓毛主席为青年人开的书目,我有计划地读了几年书。它们对我影响较大,在我知识结构的形成中确实起到了“取法乎上”的效果。当然这还要感谢当时没有考试的特殊历史条件,也感谢毛泽东为中学生大幅“减负”的教育政策。当时自己对所读的著作其实似懂非懂,有时还有些偏激,一味地只想再造天地,也常被社会思潮弄得颠三倒四。但不管怎样,马克思、列宁、毛泽东的书,尤其是毛泽东那种结合中国实际的学风、明白如水并具有中国气派的文风,使我在后来的学术研究乃至整个人生中获益极大。现在有的学生让我推荐好书,我还是推荐《毛泽东选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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