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文木:千里难寻是朋友 朋友多了路好走(3)

张文木:千里难寻是朋友 朋友多了路好走(3)

——从政治的高度认识“一带一路”倡议的重要意义

(二)推进“一带一路”要讲辩证法

政策和策略是党的生命,在这方面要解决好两方面的认识问题。

第一,如何认识“一带一路”建设与主权国间的关系问题。国际陆运与海运不同,陆运要经过一个一个主权国,而后者则是一望无际的公海。公海好说,主权国每一步都很难走,仅铁路反复换轨就会造成很大的麻烦。俄罗斯在本国境内修一条西伯利亚大铁路,只用三四年就修通了,相反,在中国修一条中东铁路,五十多年都是没完没了的恩怨。今天我们也面临同样的问题:要到人家主权国去修高铁,这里投资容易收益难。投资大家都是欢迎的,没问题,但是当利益回报需要很长时期的重资产下去后,下一步的“互利互惠”,才是你要面对的。在这个方面,我们一定要汲取历史上中俄修建“中东铁路”方面的教训,认真总结、学习和继承新中国经援外交的成功经验,考虑得更加周到一点。毛泽东说:“做好事也要商量着做。”[48]交朋友是主要的,不能急于求成。

有的同志说我们实行的是新的“马歇尔计划”,多读历史的人都知道欧洲人最怕的就是马歇尔计划。原因在哪呢?马歇尔计划的目的真义并不主要在对苏冷战[49],而在于落实罗斯福生前分裂欧洲的政策,当时罗斯福的欧洲政策的要义是保持欧洲的碎片化。

1939年罗斯福考虑出兵欧洲抗击希特勒,其重要原因就在于罗斯福认为当时欧洲存在被希特勒强行统一的可能。他说:

 

请不要说这是空想,不要说这只是白日之梦。六年前希特勒这个人上台控制德国政府时,德国已经崩溃,已经完全彻底地失败,负债累累,分崩离析,不值得被看作是世界上的一支力量。那时你们中有谁会说六年后德国将会完全和绝对地统治欧洲?这就说明为什么我们不能在这里闲坐并说这是白日之梦。[50]

对此罗斯福认为,美国必须出兵阻止。1939年1月31日,罗斯福总统在美国参议院军事委员会协商会议上全面倾吐了他对世界形势及美国战略的攻势性的考虑。他告诉同僚:

在大西洋上,我们的第一道防线是一大批国家持续地独立地存在——它们持续、独立地存在。目前,这些是什么呢?请记住这些字眼,具有持续的独立这一内涵的“持续地独立地存在”。国家的独立意味着“独立”,并不意味着在军事上或经济上遭受某个其他国家的“统治”。[51]

在这里,罗斯福决不是在秀“具有持续的独立这一内涵的‘持续地独立地存在’”之类的绕口令,如将其中的一大批国家持续“独立”换成“分裂”,将其中的“统治”换为“统一”,就不难理解罗斯福讲话的含义。一句话,美国要保证欧洲“一大批国家持续地独立地存在”,不能让希特勒将其兼并为一体。

罗斯福的这篇交底式的演讲引起在座要员的鼓掌。他们明白了“拯救我们的文明”的含意就是保证大西洋东岸的欧洲大陆的“一大批国家持续地独立地存在”,只要这批国家“持续地独立地存在”,欧洲就会持续保持其破碎性这一致命弱点,就不会对美国造成永久性的威胁。罗斯福出兵的结果是在希特勒快要统一欧洲的时候又把欧洲拍碎了,即再次回到“一大批国家持续地独立地存在”的状态。

为了保证欧洲大陆“一大批国家持续地独立地存在”,罗斯福寻求斯大林的支持。1943年11月28日德黑兰会议前一小时两人的私下会晤[52],就在这一刻他们建立了针对英国的美苏暗盟。此后,罗斯福与斯大林在谈判桌上总是所向披靡。罗斯福曾向担任劳工部长的老朋友柏金斯谈过他在德黑兰期间是如何与斯大林建立起这种准“哥们”友谊的。他说在会上他总是刻意与丘吉尔保持距离,以至“温斯顿脸红气胀地皱眉蹙额;他越是这样,斯大林就越是微笑。最后,斯大林忍不住爆出大笑。三天来,我第一次见到阳光!我先忍住了,后来终于和斯大林笑成一团。这时,我开始称呼他‘约瑟夫’。他笑着走过来和我握手。从此我们的交情又深化为个人关系,我们可以像兄弟般交谈”。[53]在雅尔塔的5天会议中,罗斯福就更是“一直避免单独和丘吉尔见面”。哈里曼认为“这是罗斯福的一种战术,而非对首相的有意轻视”[54]。而上面所表现出的哥们义气,只不过是德黑兰会议以来两人合作中的小事一桩。

1945年战争结束的时候,温斯顿·丘吉尔看清了美国的目的,意识到张伯伦当年的绥靖政策的良苦用意,真是悔不该当初。当年4月12日下午罗斯福去世,丘吉尔在回忆录中称“有很多压力让我不能在这个最危急和困难的时刻离开本国”,因而未能参加罗斯福的葬礼。[55]但同样也“有很多压力”,也“不能在这个最危急和困难的时刻离开本国”的斯大林则与丘吉尔的态度完全相反,据哈里曼回忆:“罗斯福的逝世。莫洛托夫偕同其外交人民委员部所有副部长到场。”[56]1946年,丘吉尔要为英国皇室“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57],发誓要搞“欧洲合众国”,推进欧洲统一。马歇尔一看这不行,欧洲统一了,美国这仗就白打了,只有欧洲破碎,美国才会有从容的地缘政治环境——这是老英国的视角。老英国治理欧洲的方法,就是在其破碎中大获红利。现在美国也是这样。为此,马歇尔在丘吉尔要利用欧洲经济危机对其实行二次统一的当口,撒下一大笔钱,比如在欧洲“骨折”长好前,马歇尔及时撒了一层“黏合剂”,其后果是提前将欧洲版图的破碎性固化了。当时美国的目标造成了大西洋东岸的欧洲大陆和太平洋西岸的亚洲大陆两翼破碎。保障后者目标实现的就是美国与苏联、英国签订的“雅尔塔秘密协定”,把中国一分为二。但是在毛泽东领导的中国共产党的抵制下,他们分裂中国的图谋最终破产,1949年中国基本上实现了国家统一。今天我们一些同志还要再搞“马歇尔计划”,其实这会引起相当一些欧洲人内心的隐痛。2008年欧洲陷入经济危机时欧洲一些人——他们想利用这次危机将小国主权中的关键部分收入欧盟——就不再愿意让比如冰岛、希腊等这些小国接受欧洲以外的金融援助,其原因就是出于当年马歇尔计划让他们体会到的那段撕国裂土的后果。

第二,如何认识“一带一路”阻力和风险问题。有的同志认为,我们再西开丝路,可能俄罗斯会碍事。但是大家想想,历史上丝绸之路相对通畅的时期主要集中在汉唐两朝,汉唐在这一路面临风险是匈奴和突厥南下及来自中亚的“黑衣大食”东进的压力。历史上中原王朝对北方大漠地带的控制往往是鞭长莫及的。在沙俄东进之前,填补这一真空地带的一直是匈奴、鲜卑、突厥等马上民族,唐时西面更有“黑衣大食”东扩的压力;沙俄由西而东过来后,我们的丝路基本中断,但另一方面,西北“匈奴问题”、突厥问题甚至中亚类似今天的IS即“伊斯兰国”的威胁也基本解除,北方草原马上民族的压力也从西北逐渐地被沙俄挤压到东北。明朝之后,中国南方海上压力日增,其北方政策考虑的更多的不是独控,而是让谁填补这块战略真空地带更有利。今天我们与俄罗斯有更多的共同利益,中国在东部压力日增的情况下,我们无力单独应付西面的战略压力,这正如俄罗斯在西面压力日增的情况下无法单独应付东面的战略压力一样,因此,中俄两国在中亚丝绸之路上彼此都会有“老九不能走”[58]的需要。

2014年3月,习主席访欧,德国总理默克尔赠给我们一幅地图。这个地图有明显的战略指向,就是将我们的注意力引向北方俄罗斯。当时德国在乌克兰面临着俄罗斯进逼,它当然希望我们在东部对俄造成牵制;但中国不会在中俄合作问题上不顾大局,重犯王明式的“笔直又笔直、纯粹又纯粹”和“全线出击”、“两个拳头打人”的形而上学的错误,重犯三国东吴因贪荆州小利而造成东吴蜀汉两家双双败亡在北方魏晋政权脚下的错误。

推进“一带一路”要有辩证思维,辩证法讲究的是矛盾转变,将阻力变为动力,将风险转化为机遇。1965年1月9日,毛泽东在与斯诺谈到美国的帝国主义扩张政策时说,“哪里发生革命,我们就发表声明支持,并开些大会声援,帝国主义讨厌的就是这个,我们喜欢说空话,放空炮,但不出兵。”[59]这句话很有哲理,办事之难难在事后之事。出兵容易,但要巩固和消化战果,就需要几乎是翻倍的资源,而不能消化的战果多了就会透支我们的资源并拖垮我们的国力,弄不好还要与当地人民结怨,而怨意积累多了就会化为怨恨,今后再来化解这些历史怨恨又要更多的资源。沙俄帝国在中东铁路上犯过这样的错误,苏联勃列日涅夫的全球战略也犯了这样的错误,他到处出兵,“输出革命”,引得世界怨忿四起。为了化解这些怨忿又要到处支出并持续透支资源,结果将苏联生生拖垮。懂点军事辩证法的人都会知道,对军事据点控制的关键在于对其半径的控制。十个控制点需要的就是控制十个半径面的资源。较远的地方,比如印度洋,你若没有控制南北纬30度海域的力量,你就根本站不住脚,而中国远没有这样雄厚的资源。礼花因虚而明,礼炮因空而响,虚实矛盾是可以转换的。明乎此,也就明白了毛泽东对斯诺说的“放点空炮,但不出兵”这句话的哲学深义。

责任编辑:蔡畅校对:刘佳星最后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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