皖南事变：抗战史上的民族悲剧

梁云祥 北京大学国际关系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

王键 中国社会科学院近代史研究所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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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整报告：http://www.71.cn/2015/0902/835483.shtml

梁云祥：我们都知道，抗日战争时期国共实现合作。实际上，国共合作的过程中，也有一些摩擦。皖南事变就是国共在抗日战争时期摩擦最剧烈的一个事件。通过这个事件能反映一些当时的历史情况，所以我和王键教授共同来聊一聊这个话题。我们应该说，国共合作导致了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建立，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建立的一个很直接的结果就是共产党的地位合法化。蒋介石在西安事变之后承认共产党地位合法化，同时共产党也做出承诺把自己的军队改编成国民革命军。我们都知道，到了陕北的红军就改编成了八路军，江南留下来没有长征的八省游击队改编成了新四军。

王键：西安事变和平解决以后,国共合作的初步意向已经达成了。七七事变之前，国民政府宣布改编，刚才梁教授讲，已经进入到陕甘宁的中央工农红军改编为国民革命军第八路军，后来又称作第十八集团军，总指挥朱德，副总指挥彭德怀，下设三个师：林彪的115师、贺龙的120师、刘伯承的129师。

115师师长是林彪，副师长是聂荣臻，政委是罗荣桓，当时叫政治处主任，不叫政委，政委是我们共产党的叫法，后来改的。120师是贺龙的，副师长是萧克，政治处主任是关向应。129师，大家都知道，师长刘伯承，副师长是著名的徐向前，它是以第四方面军为核心组建的，当时的政治处主任是张浩，但张浩很快就病故了。

梁云祥：张浩实际上是林彪的表哥，总之，这些人物都是历史上响当当的人物。（王键：赫赫有名的人物。）基本上都是元帅级的人物。

王键：当时共产党领导的八路军在中国华北地区形成一支强有力的生力军。

梁云祥：虽然经过长征，损失惨重，但是剩下的都是精英，形成了共产党最核心的部队。江南剩下的那些，据说是成立了四个支队。

王键：对，很快宣布把南方八省抗日留下来的红军、游击队和地方武装组织叫国民革命军新编第四军，军长是叶挺，副军长兼政委是项英，形成了在南方共产党领导下的这么一支抗日有生力量。

梁云祥：当时新四军刚成立的时候，据说万数来人，比八路军要弱一点。（王键：实力要差多了。）但是后来发展到抗战胜利的时候也是几十万人。应该说，在整个抗日战争时期，共产党在抗日的过程中，也发展壮大了自己的军队。新四军当时是四个支队，被编入当时的第三战区，顾祝同是长官，在这个过程中，他主要被分配在苏北、皖南一带来进行敌后抗战。任务虽然分配了，但是实际上，我们都知道，国共两党的合作仍然有脆弱的地方。也就是说，国民党和共产党不但有十年的内战，实际上，他们最终追求的目标是不一样的，他们的政治诉求也不同。而且虽然是合作，名义上八路军、新四军是在国民革命军系列之内，但是实际上双方指挥可能会有些问题。比如，八路军和新四军肯定是听共产党的，不听国民党的。所以在这个过程当中，他们也有很多很多的摩擦，包括两党之间的摩擦，也包括两支军队之间的摩擦。

王键：我们知道，共产党、国民党的军队能够在抗日大敌面前统一作战，也有成功的范例。比方说，平型关大捷，实际上这是一场国共两军精诚合作的战役，它实际上是两军共同打的。（梁云祥：平型关大捷是整个忻口战役的一部分。）从这个意义上来讲，国共两党特别是两军势力的合作也是存在的。

梁云祥：整体上，八年抗战，国共是一个合作的状态，但是合作的过程中，由于两党政治理念的不同，政治利益的不同，也有几次摩擦。（王键：这是难免的。）

我们一般认为在抗战时期有两次反共高潮。1939年的时候，第一次反共高潮。后面我们会谈到，皖南事变是第二次。我们讲1937年开始全面抗战，1939年的时候主要是有两次，一次是胡宗南的几十万军队包围陕甘宁边区，尽管没有直接进攻，但他的目的是想要消灭共产党，或者说要限制共产党的发展，这肯定会引起两党之间的摩擦。再一个就是晋西事变，阎锡山的部队，根据蒋介石的命令，既要和共产党合作共同打日本人，同时又要限制它的发展。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说，从一开始，实际上国共两党的合作就有一些摩擦的因素在里面。

王键：因为国民党既宣布国共合作，承认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八路军、新四军，又采取了一个非常苛刻的画地为牢的政策，把八路军、新四军活动的范围，作战的区域规定得特别狭小，而且很不合理。比如说，我们要讲到第二次反共高潮之前的黄桥决战，就是这样的。黄桥属于江苏，当时驻守在江苏地区的韩德勤地方军阀，他的军队根本没有什么战斗力，在几次的对日作战中，一触即败，而且损失都很严重。战争时期，共产党军队应该迎难而上，我们应该主动地抢夺战机，但是像韩德勤这样的地方军阀，他认为即便我失败了，即便我的战斗力很弱，我也不需要共产党以援助我的名义抢夺我的地盘，这就产生了一些小规模，最后到大规模的一些摩擦。

梁云祥：所以从根本上来说，还是国共两党之间的矛盾。也就是说，蒋介石在西安事变之后，在全国以及国际社会的压力之下，他没有办法，不得不接受共产党“停止内战，一致对外”的号召。尤其是在卢沟桥事变之后，面对民族存亡的时候，他当然就不能再打内战。但是他打心眼里仍然特别担心共产党势力的发展，所以一边和共产党合作抗日，一边又在限制共产党的发展。就像你刚才谈到的画地为牢，说你只能在这个地方发展，稍微扩大一点那不行了。但是，共产党一方面要抗日，同时也要生存，而且随着抗日力量的壮大发展，当然他需要更大的地盘。所以在这个问题上，实际上，国共两党一边共同抵抗日本军队，同时又都特别担心对方的发展是不是影响到我的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