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建川博物馆的第一天,樊建川百忙之中见了我们一面。
樊建川先生有一个不起眼儿的小动作——反复搓擦自己的皮肤。我问他是由于皮肤干燥么?他说“不,我要保持皮肤的弹性。”
这种话语,如果是从一个妙龄少女的口中说出来,我还可以欣然接受。但是,这句话是从一个身穿军绿色T恤配以迷彩军裤和马丁靴的成熟男性口中说出来,一时间,我竟显得有些尴尬。好在樊建川先生马上解释了他这句话的原因。
“我死了以后,要把自己的皮肤做成一面鼓,放在建川博物馆的门口。今后游客来,交钱敲鼓,鼓的旁边的投影仪映射出我生前录制的影像,我给他们讲抗战的故事和我这些年做博物馆的心路历程……”樊建川先生说完这段话,寒暄两句转身离开,又继续忙他的事情去了,不给我继续聊下去的机会。
这位自称“大馆奴”的馆长,忙得让我们拍摄团队无从下手。我们《中国梦-365个故事》的拍摄团队,计划在建川博物馆停留3天。但是这72个小时里,樊建川先生只给我们30分钟的采访时间,也不给我们进行人物造型拍摄的机会。我之前设计的人物画面和纪实段落,都无法在这里得到实现。这种“出师未捷身先死”的感觉,让我和我的小伙伴们的感觉都变得不好了。
我和摄影师在博物馆中慢慢行走,仔细观看博物馆中的展品,以及博物馆内各个角落的设计理念。我们用了一整天在博物馆中仔细观察,归纳出了一个想法,这集片子,即使人物画面不够多,依然能够成立。
因为,画面能够叙事。凝聚了人的意志的博物馆,也能体现馆长樊建川的思想;博物馆中的陈列,更是历史的缩影。我们在接下来的时间里,用摄影机记录了馆中的大量陈列。当然,“幸运”的是,很多出名的展品,都被拿走到祖国各地巡展了……这其中就包括了片中提到的,那一枚从老兵腿中取出的子弹。
最后一天,樊建川先生才空出时间,因为那一天他要带着他的孙女儿巡馆视察。他说,“鲜花(孙女儿,樊鲜花)自己要求以后做馆长,所以今天,老馆长带着小馆长把博物馆走一遍”。爷孙俩走了一路,我们也拍了一路。他们走累了,回到办公室坐下休息,我们也终于迎来了采访的时间。
在我的不断央求下,采访时间从30分钟扩展到了1个小时。1个小时,对于樊建川来说,真的太短。因为等我回到北京,浏览1个小时的采访文本时,发现还有太多问题由于时间的原因没能和樊建川聊聊。对于最后的成片,我也觉得3分钟太短,3分钟展现内心如此丰富的一个“大馆奴”,对于樊建川先生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显得如此的不够。
我本来以为能够用拖延的方式榨取更多内容,使得采访时间超过1个小时,但是樊建川的精彩表述由于秘书的一个电话而打断。采访就此终止,我低头看看录音设备上的时码,刚好1个小时。樊建川先生接完电话,说时间差不多了,并走向门口准备开门送客。从他所处的位置到大门,有10米的距离。10米的路途中,樊建川还在搓擦自己的皮肤,我想起来了见他的第一面,他对于这个小动作做出的解释。
说实话,我不希望看到这面鼓,希望樊建川先生长寿。但如果真的做成了这面鼓,而且那一天我还活着的话,我会带着子女来建川博物馆,对孩子们说:“以前,有一个叫樊建川的人,他为这个博物馆奉献了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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