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瑾：古希腊与西方文明的起源（5）

在这个里面，我们可以看到,人文思想，包括我们现在讲的人道主义、以人为本等等，可以说是从古希腊的人文思想开始的，它这个人本思想或者人文思想开始兴起了。它就要求你不要老是想着宇宙是怎么生成的，是不是有宙斯，有没有雅典娜，他说这些东西都不要想。最关键的是什么？应当把视线从自然研究转向人的内心。

也就是说从自然转向人本。但是这个里面出现了一个学派叫智者学派。智者学派他认为他自己是很有智慧的。他说外在的东西，比如说这个世界的本原是水，是火，是气，是无限定者，是数等等，他说我们不知道，但是我们可以把目光转回到我们的内心。我们的这一生过得非常好就可以了。所以说从这个里面开始，比如说人的存在，这样的一个东西，他认为人的存在是比客观事物本质的追求更为重要的一个方面。我们要探讨的应当是怎么样让我们人生过得最好。当然在这种情况下，有一个非常著名的人，就是梭伦。梭伦他就开始提倡我们应当过一个什么样的生活，同时更加注重社会的政治生活。比如说法制、法律，包括他逐渐实行奴隶主民主制度，就是我们讲西方文明的起源,奴隶主在奴隶社会下面的这样一个民主制度，是在梭伦开始的。然后再到伯利克利开始，这种制度达到了一种顶峰。这是西方文明。

从这个地方开始，我们可以看到各种现代西方的政治制度，在这种智者学派之后开始慢慢慢慢兴起。所以现在西方制度的很多雏形都是从那儿开始的。还有普罗塔哥拉，普罗塔哥拉提出来一句非常著名的话，“人是万物的尺度”，这就明显把人的主观能动性就凸显出来了。你想想，人是最重要的，而不是说这个世界是水，是火，是原子，是别的什么东西重要，更重要的是人，因为人是万物的尺度，任何事情应当以人的感受性来判别。比如说判别它是对还是错等等，是以人的主观感受性开始的。当然他对人的这样一个学习，他要教育青年人学习齐家治国之道，能在公共场合发挥自己的一个优秀性，而这种优秀性是什么？就是一种德性。

关于这样一个德性，他继续说，比如说对动物来说，动物是有一种固有的属性的，比如说在普罗塔哥拉看来，马它跑得很快，这是它固有的一个属性；鱼在水里面很善于游泳，这是它固有的属性。但是对于人来说，把你的理性发挥出来，让你有智慧，这个就是你的一个优秀性，就是你的德性。

当然从这个里面，他认为人是万物的尺度，最终导致了什么呢？在智者学派里面非常流行的论辩术，就是论辩术的一个开始。什么叫论辩术？他认为每个人凭借自己的理性、智慧对同一个事物作出自己的判别。如果你能够通过理性说服别人，那么你就实现了你自己。当然这个论辩后来也有可能导致一种诡辩。但是这种诡辩，后来在苏格拉底那个方面，苏格拉底认为这个不太好，后来又做了重新的修正。

在高尔吉亚看来，高尔吉亚认为论辩术是最高的。为什么说论辩术是最高的呢？因为他认为这种辩论的技术对于人来说是一种至高的善。因为它一方面可以使自己获得自由。另一方面，能够在社会生活中支配别人，能够让别人成为自己效忠的奴隶。很明显，从这个意义上来说，论辩术意味着自己能够获得社会地位，能够出人头地的一种重要的手段。智者学派的这些思想家们把对年轻人教育的重心放在辩论术上。但是这个辩论术到底有害还是无害？就像我们讲在中国先秦也有一个名辩家，比如说公孙龙子讲白马非马，包括庄子讲齐物论，你说他这个讲的对还是不对？这其实讲的一种相对主义。包括我们刚才讲高尔吉亚也好，还有普罗塔哥拉也好，他们都非常强调辩论术。而这种辩论术本身，当然一方面真理越辩越明，你可以通过这种辩论，因为你有更高的才华、更好的智慧，后来你就能够支配别人，这个是没有问题的。但是也有可能为了这样一个辩论而去辩论，从而丧失了普罗塔哥拉本身所说的那样一个人的优秀性，即人的理性的本意。人的理性的本意是一种德性，但是这个德性的话，如果长期用这种辩论术的话，慢慢就有可能陷入相对主义。

什么叫做相对主义？或者什么叫做可能陷入诡辩论？相对主义就是我们刚才讲的白马非马，你说它是这样一个东西，你认为白马非马很对，我认为白马非马完全是错的。或者说是同样一个事物，普罗塔哥拉说人是万物的尺度，比如说我对这样一个事情，我认为这件事情是非常不好的，比如说我们刚才讲阿喀琉斯和赫克托尔，阿喀琉斯出于一种个人英雄主义他去战斗，是为个人。可能有的智者就认为你这个不对，你应当首先为城邦去奋斗，你不能说刚开始你不为城邦奋斗，直到你的朋友死了，你为了你的朋友，为了你自己的友情去奋斗，你这应该是错误的，可能另外的智者认为阿喀琉斯这个本来就是对的，他就是为他自己的，这是自由，为什么一定非要为城邦去牺牲呢。

当这两种观点出现的时候，你很难用其中一个观点去说服另外一个观点，这个就产生了一种相对主义。而这种相对主义，你就不断地找论辩的论据去辩论。所以说从这个里面讲，这就有可能陷入一种诡辩论。正如广东人喜欢吃生鲜，四川人喜欢吃麻辣一样，你不能说四川人吃麻辣就是错的，或者广东吃生鲜就是错的，因为有的事情没有一个特别统一的标准。当然就整个古希腊来说的话，西方文明的起源，它已经把该起源的东西都起源了。我们刚才讲的人本主义，当然它首先有一个自然哲学的思考，就是从神话到这种逻各斯，到理性。当然神话这样一个宗教的信仰原始崇拜，后来慢慢慢慢它和基督教的信仰还是有一定的相关性，以后它习惯于这种宗教崇拜。接着就是逻各斯理性精神，理性精神是整个西方文明最典型的精神，在这种理性精神下面产生了法治。

比如说在整个希腊城邦里面，法治是最高的，一开始法律是最高的，任何人都要服从这个法律，但是这个法律和这些思想家的探索，他认为自然法，就是宇宙的那个逻各斯，那个道是最高的，它是一种永恒不变的规则，而这个规则如果应用到城邦里面就是法律。

再就是勇敢，勇敢对应一种开拓的精神。一直到现代西方文明都非常讲究开拓。当时在2008年金融危机，当时美国遭遇金融危机的时候，失业率很高，很多企业破产，这个时候美国人不是固步自封的，奥巴马当时怎么能够上台呢？因为他是一个黑人，我们是很难想象一个黑人能够做一个美国总统的。但是他当时提出一个口号：CHANGE!我们要改变。我们要改变很多的事情，改变一切。我们不能够固步自封。但是这种改变本身也是一种理性精神。同时加上在古希腊最一开始非常强调的勇敢开拓的精神。这个时候使得美国真的做出了改变。所以这是一种精神。

然后节制、正义,包括现在人文思想兴起的时候，更多的注重的是个人，虽然我们也说集体主义也有很多，但是我们看智者学派人文主义兴起的时候，它更多强调的是个人，这也是西方个人主义一直比较根深蒂固的一个原因之一。我们说整个古希腊，它是这样一个西方文明的起源，它把理性精神、开拓精神，还有后来宗教上的节欲精神和慈善精神，包括法治精神，包括西方的个人主义精神，以及后来文艺复兴之后对个人自由、个人权利，包括私有财产权的追求,等等，都开拓出来了。所以说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我们认为古希腊，尤其是从神话到逻各斯的这样一个转变，它是整个西方现代文明真正的源头。

今天就讲到这里，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