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条定律,文化的多样性、复杂性、随机性、不可预测性的定律。文化领域最忌讳千篇一律,它具有千变万化性,最忌讳的就是千篇一律。比如说我们在物象世界,这一个鼠标加另一个鼠标,只能等于2,除了等于2以外,统统的都错,这是没问题的,非2即错。但是在文化、审美、信仰这样的领域也是这样吗?完全不是。比如说某一个人,欣赏某一种绘画的画风,你可以认为这种画是天下至美,这没什么错,但是你不能把你的看法、你审美的感觉、审美的偏好强加于别人。这就是文化领域不存在唯一的真理,文化的问题往往没有唯一的解,文化学的大家费孝通先生曾经说过16个字,在文化领域要各美其美,美人之美,美美与共,天下大同。认为你自己生存于期间的文化为天下最美,没什么错,但是同时要打开心灵,欣赏和你的文化完全不同的文化。
《世界是湿的》这本书里面谈到,说一个人在现代社会当中,你想变得强大,往往不是取决于你认识了多少人,而是认识了多少种人。在精神文化领域,那种量的叠加不算什么,关键是一种原创的新的精神品的出现。20世纪下半叶的时候,连那些面对冷冰冰的物理世界的自然科学家也认识到,这个宇宙当中的事物不是那么简单,我们必须以一种复杂性的思维去对待。所谓复杂性思维就是要注意到一个事物内部的关联性、无穷性,它和外部事物的关联性、无穷性。你有再多知识,它是无穷的,也是等于近乎零的认识,要低调、要谦卑。
每一个事物是一个自我完整的自组织,它自我调节、自我发展,从简单到复杂,你只能给它创造条件,不能从外部注入一个强行的指令去干扰它的自我调节、自我发展。还有所谓复杂性思维就是有限性。一个文化事物,未来某一个时刻是否存在,发展的状态如何?谁也不是上帝,谁也不知道,有些新事物是突然涌现出来、突然出现的,不能规划的,没法进入计划的,我们一定要知道这一点。就像我们T形台,你能知道十年以后是流行蓝色还是红色吗?什么款式吗?都不知道,谁都没法预料,文化就是这么一个不断地自我涌现、自我创新、自我复制、自我表现的领域。我们一定不要简单地对待它。
第三条定律,减法定律。我们这里讲一个很短的、真实的故事。就是在文艺复兴时,有一位艺术巨匠叫米开朗基罗,他创造出来《大卫》这幅作品以后,他的铁杆粉丝不敢相信,认为人间不配有此物,佩服得不得了,见了作者以后就发问,说您怎么可能把大卫这样的作品创作出来呢?我们关键是听作者的回答,米开朗基罗怎么回答的?他说你把事情想得太复杂了,事情原本很简单,我去山中采石,发现一块硕大的大理石,我从其中看见了大卫的形象,然后把石头运回去,我日复一日的工作,去掉那些多余的石片,到某一个时刻,大卫的真身呈现在你我的面前。这是做减法。我们很多人一味地在做加法,走仕途、做企业、搞学问,都不停地去做加法,这是我们的宿命,没有人可以不做加法,但是在做加法的同时,我们要辅之以一种被叫做人生智慧的减法。通过这个故事自己去悟,就是为什么会这样?因为在真正的文化领域,您如果要让人文真理出现,它和自然科学的真理出现不一样,那个凭借数学计算、逻辑推理,一定要这样的,光是一种加法,但是人文真理出现,往往是要同时做减法。所以老子的《道德经》才会有这样话“为道日损,为学日益”。这是同一个过程,我们往往把它分解开来,以为一方面为道,一方面为学。人的命运必须做两件事,为学你不能回避做加法,但是同时又要其中有道,又要做减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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