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鲁郑：和中国九零后对话中西问题（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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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生：美国债务确实很高，可是它是用印刷美元来换取各国财富，所以我认为美国能解决面对的问题。

答：美国现在确实可以这样做。因为世界对美元还有信心。但如果美国不解决它的问题，全球早晚会丧失对美元的信心。到那个时候，全球就拒绝持有美元，相反会大量抛售，反向涌向美国。这时，美国就要用它的资产来交换了。这也是为什么，美国也是想尽办法努力减少债务。美元的命运就取决于内部问题是否能够得到解决。

另外美元并不是白纸一张，它是有购买和支付能力的。我们买美国的产品，也是用美元来支付。

学生：宋老师，您提出今天的制度是中国1840年以来最好的，但我们仍然在谈论改革，还提出顶层设计。另外，我去过很多国家，法国、美国、日本、印度、东南亚。我确实感觉他们的制度也不怎么样。印度的圣河“恒河”我也去过，但很失望（是全球污染最严重的河流），整个印度贫富差距很大（注：凡是去过印度的，都会被其贫富差距之大所震惊，但奇怪的是，它的基尼系数很低）。日本的男生很“娘”，真是“草食男”。女孩头发染黄，穿超短裙，小腿、大腿都裸露，感觉很迷茫。

答：这位男同学在日本观察得很仔细。

改革有几个层面，政改、经改、社会改革。政改：今天的政治制度，有些像光荣革命后的英国，总体框架不会再有大的变革，只会与时俱进地渐进调整。经改：我们的市场经济还不完善，需要长期的调整和变革，这是正常的。不过，我不认为制度是设计出来的，所谓顶层设计，并不可能。我们都是先遇到问题，然后再想办法解决，久了，再从理论上进行总结，就成了制度。

虽然都说美国的制度是设计出来的，这当然是特例，但后续的发展也证明了，设计的制度在现实面前仍然是不足的。我举一个例子。美国号称是三权分立。特别是司法权，非常重要。总统选举出现争议，都要由最高法院裁定。可是美国刚建国时，司法权几乎不存在。第一任首席大法官辞职不做，要去做州长。第二任辞职去法国干大使。理由就是最高法院没有任何权力。当时法官们连办公室都没有，在家办公。后来终于有了办公室，你们猜在哪里？在参议院的地下室。一直持续上百年。足见那时司法的地位。

学生：宋老师，您谈了政治、经济，但却没有谈到文化。我认为文化的影响更重要。现在中国的传统文化似乎剩下没有多少，而韩国和日本则不同。我们现在出现许多社会冷漠现象，也是和传统文化有关。另外您对中国的教育怎么看？

答：确实，由于时间关系，我今天没有谈到文化。文化的作用十分重要。西方就讲：“文化是制度之母”，有什么样的文化就有什么样的制度。

关于文化，我结合海外的生活经验，还有一个看法，即：任何文化都有其无法克服的缺陷。这也是我们出国后对中国宽容的原因。我刚到法国时，发现两个独特的现象。一是法国人办事十分的混乱，缺乏条理。二是纸张泛滥，任何事情都会寄信给你。后来才明白，这是因为精英们明白，法国的这个国民性缺点无法解决，只能设计一套制度减少这种缺点带来的后果。他的经验告诉我们一个解决问题的思路。就如同中国春节燃放鞭炮，如果你想改变这个文化，根本不可能。人代会曾立法禁止，最后还是放弃。但可以制造绿色鞭炮，以减轻它的危害。

至于教育，我认为公立教育中国还是优于西方。以法国为例，公立学校的老师经常请假，而且没有人代课。课程一学期下来，经常讲不完。再有老师还经常罢工。或许你们会问，那法国为什么还有这么多大师，那么多人获得诺贝尔奖？根本在于它的私立精英教育。上述现象在私立学校都不存在。法国和中国不同，一直有贵族阶层存在，到今天，社会也一直认可这种不同，百姓也没有成为贵族的欲望。中国从秦朝建立郡县制起贵族就整体不存在。隋唐更有科举制，建立了体制性的上下流通机制。所以，中国和西方比，差距主要在私立教育。

你提到的社会冷漠，应该有两个原因。从农业社会到工业社会，过去的田园诗意肯定丧失。变快的节奏令大家没有了过去的从容。第二则是规模效应。在法国，巴黎就冷漠，外省就人情味浓厚。

学生：宋老师，我在网上看到您的介绍，您开始是经商，后来又是什么原因改变了您的人生轨迹？

答：人生无法设计，就如同制度也无法事先设计。这也是人生的魅力所在。一开始，写文章只是兴趣，随手写写就发给朋友们共享。后来欧洲第一大华文报纸《欧洲时报》的一位副社长看到我一篇文章，便到处打听和我联系，并向我约稿。后来《人民日报》驻法国的首席记者也看到我的文章，也积极和我联系约稿，还在人民网开了专栏。自己当然大受鼓舞，最后就成了新的事业着力点。后来红旗出版社又和我联系，出版了我的文集。

我向大家陈述这个过程，用意还在于想告诉大家，一个人只要努力，就会得到社会的承认。虽然都说中国是个人情社会，一切都要靠关系。但我的经历说明了，只要你有才华，还是能被社会认可。如果上述情况只出现一次，可以说是偶然，但整个过程都如此，就说明是规律性的东西了。

（此时主持人宣布最后一个问题）

学生：老师您说中国是一个人情社会，那么能否谈一下中国法律和西方法律的异同？还有，中国对犯罪打击是否还不够？

答：法律我是外行，我就结合自己在海外的经历谈一下感受。中国的法律传统重视刑法，西方则重视民法。原因在于西方文明（如希腊）起源于商业和海上贸易，所以非常重视经济权益的处理。而中国是一个农业社会，强调社会稳定和秩序，所以刑法是重点。这里提醒大家，在进行比较的时候，要看到各自的文化、传统差异。

第二个不同在于，中国是一个人情社会，西方是一个法治社会。中国很难成为西方那样的法治社会。今年三月我在上海开会，遇到北大的潘维老师，他也是同样的观点。

最后我想说的是，打击犯罪和保护人权如何平衡是一个世界性的难题。法国的治安很差，我们都说，犯人的人权得到了很好的保护，但对正常公民却不是。比如，法国保护未成年人法已经成为鼓励青少年犯罪的法律，甚至成为一部损害青少年犯罪的法律。许多家长甚至强迫孩子偷盗。

去年法国大选，为了选票要遣返外来移民。遣返的条件很优惠：承担机票、成年人补助三百欧，未成年人补助五百欧。结果他们回去后，钱用光了，就又回来了。尽管如此，欧洲人权委员会仍然谴责法国侵犯人权。这样的人权国家，如何打击犯罪？

宋鲁郑（右）在山东交通学院给新生做演讲（作者赐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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