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发展与高等教育改革（4）

首先，大学的内涵式发展是有质量的发展。内涵需要一些外延的支撑；内涵与外延的关系，就是规模与效益、数量和质量的关系。质和量是统一的关系。没有一定量，谈不上质。如果全国只有北大、清华两所高校，我想中国的高等教育永远都上不去。当量达到一定程度的时候，竞争意识才会激发学术活力。我想，现在中国高等教育重要的已经不是量了，因为近几年量的扩张突飞猛进，下一步主要是质，但提高质是更困难的。因为我们面临着很多制度性约束。比如提高教师的水平就得有淘汰，但我们现在没有淘汰的办法。在美国一般采用tenure制（终身教授制），如果第七年没评上tenure，就得走人，这样就保证了教师队伍的高水平。我国现在只能互相挖人，我把你那更好的人挖来，现有的人先存着、先养着。如何来增强高等教育的活力，这也是下一步改革面临的严峻问题。

第二，大学内涵式发展应该是有特色的发展。都想变成北大、清华，那可能吗？这根本不可能。全国的学生都考北大、清华去，这也是不现实的。我到美国发现，中国人对哈佛大学的崇拜要超过美国人对哈佛大学的崇拜。在美国人看来，哈佛是美国好学校中的一个，而中国人认为哈佛是美国最好的大学。这是两个概念。学校要基于自己的传统、环境和条件，积极发挥自己的独特优势。比如，我在北师大的时候，有人提出要设置几个小语种专业。我就不同意，北师大是培养教师的，弄那么多小语种干什么，扩大了规模，但质量能上去吗？跟自己的特色相差很远。同样，我来到北外以后，有人建议我设置艺术专业，我说北外没有这个基础。

另外，国家对人才的要求也高了。在改革开放初期，我们基本上是个学习者，出去参加会议主要是听人家讲，基本上是理解人家说的话。但现在中国是一个重要的国际角色，至少我们是个优等生嘛，优等生就要介绍学习经验，别人也要听我们讲。为了复合型、应用型人才的培养，北外也设立了法学院、国际商学院、国际关系学院以及新闻专业，我们的特色就是既有该专业知识，又在外语方面比别人强。这就是竞争优势，这就叫基于自己的传统、环境和条件，发挥自己的独特优势，形成自己的特色。盲目设置专业，拿自己的弱点去和别人竞争，同质化以后，就走向失败。所以，大学必须自主性、创新性、个性化的发展，既不能片面求全，也不能片面求大。威廉玛丽学院在一个小镇上，小镇只有1万多人，其中7000多人是在校师生，是美国一所非常著名的小型大学，真正的精英教育，这不是铺摊子铺出来的，靠的就是教育质量。

第三，大学的内涵式发展应该是有长效机制的发展。长效机制就是形成自己的风格，具有稳定而又不断完善的开放传统。如果不稳定就没有性格，如果不开放就会停滞不前。要追求卓越的发展，要有积极进取、合理竞争、自由探索、容忍失败的文化氛围。大学不要压制探索者、失败者，在边上看的永远不犯错误，在场上干的肯定要出错，要鼓励不怕出错，通过出错才能提高能力。长效发展也应该是可持续的发展，这就需要有制度建设和制度保障。

第四，高等教育的内涵式发展应该是有实际成效的发展。除了进行基础理论研究之外，我们还需要通过改变研究方式，解决社会所急需的重大科技问题。通过加强和推动理论研究与社会实际相结合，提升解决重大社会现实问题的能力。党的十八大报告特别强调推动实施创新驱动战略，对教育方面也提到“办好人民满意的教育”。怎么样才能让人民满意呢？我想，既然科技创新是提高社会生产力和综合国力的战略支撑，必须摆在国家全局核心位置的话，教育就应该培养一大批创新型人才和高技能人才。推动地方高校参与高技能人才培养，这才找到正确的方向。只有高技能人才才能推动国家的创新战略上升，因为技术创新反过来会推动知识创新。这就需要在创新型实践和研究中培养创新型人才和高技能人才。

现在，我们的学生都想方设法去国外留学。如果再过30年，全世界都想到中国留学，那个时候中国的教育梦就实现了，而教育梦是中国梦的重要组成部分。没有教育梦的实现，就不可能有创新型国家；没有创新型国家的中国梦是低水平的梦。只有高水平的梦，才会有激动人心的远景目标。所以，中国高等教育肩负着神圣使命。

（未经许可，不得复制、印刷、出版，违者负知识产权法律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