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发展与高等教育改革（2）

过去我们说教学相长，在互联网时代，这种方式已经转向了互动，教师的角色已经由组织者转向学习伙伴。教师组织大家一块学习，尤其在大学里面，这一点体现得非常明显。所以，大学开始对以教师为中心的传统方式进行改造。比如美国有网络视频公开课。这对学校、老师显然就造成了影响。同样是讲公正，哈佛教授桑德尔公开视频课讲得非常好。中国学生就会以桑德尔的标准来要求自己的老师，如果老师还像原来的那种教法，学生肯定看不上，那么老师就得想办法让学生能喜欢自己的课，那就要提高水平。像墨尔本大学、悉尼大学都在进行教师空间结构的改造，不再像原来那样：上头是讲台、黑板，下头坐着学生。很多学校已经变成民主式的，比如说几个圈，老师在这几个圈里游走，四面墙上全有黑板或者电子屏幕，谁都可以演示一番。学习的空间发生改变，变成教师和学生互动的一种网上空间。另外，许多大学也策划建设有利于学生自学和合作学习的新型图书馆。那些图书馆不光是存书，而且是学习的场所，可以随时调动各种信息。在这种情况下，必须将以知识转移为特征的社会参与、自主学习方式整合进高等教育。否则，被淘汰的人就是你，落伍的就是这所高等教育学校。所以说社会在变化、教育也必须在变化。

其次，“冷战”结束后，全球化进程加深，使整个世界的人员跨国流动成为一种常态。学校教师和学生的构成发生了很大变化。教育资源尤其是学术人才的国际流通和留学生数量的激增，不仅使大学师资的构成发生了重大变化，而且使各个国家的大学变成文化多样性的展示场地，空间多元文化成为一流大学的常态。

现在即使不出国，也在参与全球性竞争，必须具有全球性视野。许多大学倡导多元文化观念，要求学生学会交流、学会获取知识，不仅是书本知识还有实践知识，使学生的国际经验越来越丰富。倡导多元文化观念，也就是要理解别人、包容别人。但光包容也不行，要做全球积极公民，不仅要胸怀祖国，还有一种全球视野。例如新南威尔士大学的口号就是：全球教育+全球联网=全球机遇。可见他们对国际化的重视。

经济全球化成为常态的另一个表现就是大学国际化。原来就北大、清华提出来国际化，现在各种地方性大学也在推进国际化。大学的国际化最明显的表现是留学生数量大幅增加。过去的留学是发展中国家的少数学生到外国求经似的学习，富裕国家和高等教育发达国家把高等教育资源归属于资源性产品。而现在，教育发达地区把留学当做一种产业，而对于生源输出国来说则把教育变成一个新机会、新投资。

大学的国际化也表现在教师队伍国际流动明显加速。到这个学校几年，到那个学校几年，变成了教师的一种生活方式。而且越是有创造力的人，越采取流动方式，因为他有流动的资本，他到哪都受欢迎。而且在流动当中，他又获得了新的能力，变成他新的资本。所以，新一代学者也越来越青睐灵活和弹性的工作方式，这也给大学提出了新的问题。像原来那样把一个老师绑在一个地方的方式是不可行的。你可以绑的，也是能力差的、走不动的。想吸引优秀教师，就得有点弹性。

大学的国际化还表现在教育资源的跨国流动和传播。

最后,各个国家的大学也成为文化多样性展示的场地和空间。北外有140多个外国专家，讲着各种语言，有发达国家的英语、德语、法语，也有像埃塞俄比亚“阿莫哈拉语”的小语种。还有各国的留学生。原来的留学生都是来中国学语言的，但现在很多留学生是来学经济、法律、政治。大学已经成为一个国际化的展示空间。

第三，高质量教育期待和大众对教育公平要求之间的矛盾改造着中国的高等教育，同时也改造着世界的高等教育。高等教育从精英教育到大众教育，在西方也是最近几十年才完成的。高等教育大众化确实给高校带来了新的压力。因为在过去大学是少数人上学的地方，是象牙塔，是有点神秘的地方。可是现在多数家庭都有子女在大学读书。过去是少数精英教育的时候，大学生稀缺，到哪里都能找个好工作。可是，现在高等教育大众化了，上了大学也不一定找得着工作。大学教育是否物有所值就成为公众的话题了，学生的增多也带来就业的压力。一方面，越来越多的青年涌入大学。另一方面，公众仍然期待大学要进行卓越的学术研究和教育。实际上，人们教育程度都提高了的时候，那种台阶式的敬仰、敬畏就没了。

高等教育大众化又进一步增强了公平的呼声。原来是大多数人不上大学，现在是大多数人上大学。当大多数人上大学的时候，公平意识就强了，所以现在公众盯着的事是什么？从起点上就是招生，招生到底名额怎么分。教育公平理念实际上和追求卓越之间还存在一定的冲突。现在，大家特别关注公平，对招生性别方面的规定也比较敏感。北外75%是女生，但有些专业如阿拉伯国家不接受女性翻译。我们就想办法多招几个男生，设定招生性别比例等，就受到批评，说是性别歧视。公平和实际需要之间确实得找出一定的平衡。因为高等教育不是义务教育。高等教育是个选拔教育，得选拔最合适的人去做这个事。

另外，竞争文化逐渐渗透进大学。高等教育大众化以后，肯定有竞争。过去大学是不愁招生的，只要办学就有人来上学。因为那时候学校少啊。现在，有些学校的招生已经成问题了。我有一次去贵州招生，发现招生宣传有两种学校最积极，一是北大清华这样的学校争状元，负责招生的老师都在那盯着；二是独立学院、民办院校抢生源。大学拿什么竞争呢？必须提高大学教学质量和效率。提高效率就要用最少的投入，获得最大的效益。用什么提高？用教师。大学和农村不一样，农村过去是低知识化的劳动，多一个人就多干一份活，以体力劳动为主。但在大学里有的时候是一个人顶上百个人、甚至上千个人，比如爱因斯坦。高校是知识创新，至少是综合创新或综合运用能力比较强的地方，但我们的教育人事制度改革滞后，教育队伍的流动性不行，交学费上学的现实又增强了学生的维权意识，二者存在着尖锐的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