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剑:金融危机,想说拜拜不容易(3)

袁剑:金融危机,想说拜拜不容易(3)

繁荣与泡沫

研究者们非常容易将今日中国与1989年泡沫破裂前的日本相比。的确,从两个经济体的结构以及发展阶段而言,当年的日本的确与目前中国有诸多雷同之处。然而,从更加广阔的全球市场体系的历史视野观察,今天的中国就可能与当年的日本有重要的不同。1989年日本发生危机的时候,美国主导的全球体系仍然处于扩张之中。在那个时候,这个体系仍然有广袤的市场有待开发,比如俄罗斯、东欧、印度以及中国等等。也正是美、欧、日本在此后对这些体系新边疆的不断开垦,才会有所谓金砖国家的奇迹。简言之,正是由于未开发国家所提供的广阔市场空间,日本虽然陷入停滞,但却免于崩盘。因此,日本1989年的危机,只是体系扩张过程中的危机,是这个体系扩张过程的脚步和节奏的调整。

2011年的中国所面对的,却是截然不同的体系的崩解时代。举目四望,我们已经很难找到一块支持这个体系继续高速扩张的未开发市场。经过60多年的波浪式扩张之后,美国体系已经相当接近它的历史终点。在这个意义上,今天的中国历史时钟更像是停留在1929年的美国,而不是1989年的日本。抑或,它更像是两者的某种混合体。这意味着,不仅外部市场已经很难为中国的继续高速增长提供需求,也意味着中国内部的市场动力也处于一个重要的转换时期。后者,就是许多人寄望甚殷的中国内需。

中国向内需型经济的转向,不仅被很多人作为中国继续保持高速增长的法宝,也被主流思想界几乎一致认定为实现全球经济再平衡(而不是全球体系崩解)的不二选项。这令我们想起20多年之前发达国家对日本的同样督促。然而,20多年过去了,日本的内需似乎并没有为全球再平衡做出什么贡献,而其出口导向型的结构特征也依然故我。这提醒我们,无论是内部和外部,对中国内需的作用可能都过于乐观了。很难想象,一个出口导向型的国家一夕之间就能神奇地转换成另外一种模式。这是一个漫长而且充满难以想象挑战的过程。日本就是一个鲜明的历史案例。在全球体系停止扩张甚至收缩的时候,任何真实世界中的再平衡,都将是一种零和博弈。一个民族国家有所得,必然意味着另外一个或者另外一批民族国家政府在政治上付出代价。在《繁荣与泡沫》一书中,作者罗伯特•布伦纳正确地提示我们:“必须牢记的是,直到1998年,作为初始条件的国际性制造业产能和产量过剩,使得占世界主导地位的(包括美国、日本、西欧、东亚,现在再加上中国)国家很难同时实现经济繁荣。”

知道这一点,我们就能知道再平衡对民族国家在政治上构成的巨大风险。对于某些政治脆弱的民族国家来说,这种代价甚至是致命的。显然,真实世界的再平衡远不像经济学家理论世界中那样美妙和自洽。事实上,一战和二战就是以一种惨烈方式来实现全球经济再平衡的一个历史过程。只不过,它同时也实现了资本主义在全球市场历史中的一个体系转换。这种再平衡和体系转换的结果,是美国凭借它在土地、人口、内部市场等优势在众多的霸权竞争者中成为最后赢家继而领袖群伦。

本文关键词: 袁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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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郑瑜校对:总编室最后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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