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力丹：马克思主义新闻出版观（8）

现在想起来，这句话有点问题，大家都去做螺丝钉了，但是把我拧到那个地方去的人怎么不做螺丝钉呢？这里面有点逻辑上说不通。不过列宁的话是说得很全面的，列宁的基本思想也是很明确的，就是党的出版物应该是党的事业的一部分。但是为什么有冲突呢，因为当时很多出版物包括报刊、出版社、图书馆，还有印刷所，很多都是党员个人的。有些党员是社会上多少有点名气的著作家。这时候忽然提出这些东西是党的事业的一部分，所以列宁一再提出，我不是要得到所有权，这个出版社是你的，还是你的，这个报纸是你的，还是你的，但是你是党员，特别在社会上好多人知道你是党员，这个时候要接受党的领导。

所以，第二个观点是组织上党报、党刊、出版社、印刷厂、图书馆包括著作家本人都要加入这个组织，并且接受相应的组织领导。这样的话，才能使你们和党的中央保持一致。这不是要剥夺你们的所有权，东西还是你们的。所以这方面的争论很激烈。但是从历史上看，最后实践证明，列宁的观点是正确的。如果不这样的话，一个党不可能团结起来向敌人进攻。我建议大家记一下，就是列宁对出版物的党性认识，一个要点就是从观念上，党的出版物是党的事业的一部分，是齿轮和螺丝钉，但是这个说法列宁后面也做了补充，应该允许个人的创造性和爱好、形式和内容的广阔天地。就相当于我们现在说的主旋律和多元化。第二个，组织上一定要加入一个组织，接受相应的组织领导。这点对我们来说，是不言而喻的，因为我们所有的媒体包括网络，都是在党的领导下的。

下面说一下列宁的一个想法，出版自由的问题。我们关于对社会主义出版自由的认识，一般说是根据我们的实践，就是我们党领导人民，推翻了反动派，然后没收了资产阶级的报刊和出版社，由我们的党来代表人民出版，这种叫社会主义新闻自由。这个说法呢，我们已经做了实践。但是通例，我想说一下。关于社会主义出版自由，列宁曾经在“十月革命”前做了一个非常详细的论证，他就说我们要推翻反动派，所以我们必然要没收大资产阶级的报纸和印刷所，这是没得说的。关键是没收以后怎么办？没收以后首先要给国家，因为国家是代表人民的。同时在两个获得了10万到20万张选票的大党，也就是说这些党得到人民的拥护，他们应该拥有出版自由。也就是说他原来设想的社会主义不是一个党执政，是多个社会主义党执政。还有一定人数的公民团体，这些团体是代表人民群众的一部分，但是又害怕别人钻空子，所以后面加了一个括弧，例如1万以上。七、八个人一个团体跟几万人争平等的自由恐怕很麻烦。列宁在“十月革命”前想得是很细致的。所以革命胜利以后，也是按照列宁这个设想来贯彻的，所以“十月革命”以后，除了极少数的支持沙皇和反对“十月革命”的报刊被查封了，绝大部分社会主义报刊都存在。当时是三个党执政，就是布尔什维克、孟什维克党和社会革命党。这些党报、党刊和外围的报刊出版很热闹，当时俄罗斯一共有6万多种报刊，包括小资产阶级的报刊也可以自由出版。

但是这种状态只维持了半年多，后来形势发生了变化。我们知道，俄国是一个高度封建集权的国家，从来就没有民主党派，从来就没有多党联合执政这一说，都是一党专政。当这种新的形势出现以后，社会主义革命党就不愿意联合执政了，想自己一个党执政，于是就制造了一次恐怖事件，炸死了德国驻俄国大使，然后德国以这个为借口开始向俄国进攻。这种情况下，列宁不得不愤怒地宣布，社会主义革命党非法。这样的话，社会革命党的报刊就不存在了。然后就是科尔尼洛夫叛乱，孟什维克党跟克雷莫夫有密切的联系，孟什维克党是想借助克雷莫夫的力量，消灭布尔什维克，自己独掌政权。这种情况下，布尔什维克党宣布孟什维克非法。所以到了1918年底，只剩下布尔什维克党的报纸，其他几个党的报纸全部消失了。这个情况是列宁原来没有想到的，没有想到会出现这种结局。

所以社会主义出版自由思想半年以后就基本消失了。但是不管怎样，列宁原来在“十月革命”胜利以后，签署了一个公告，这个公告里面承诺将来对新闻实行法制化管理。他的原话是这么说的，一旦新秩序得到巩固，所有不利于报刊的行政措施都将废除，根据这方面的规定，最广泛、最进一步的规定，在对法律负责的范围内，新闻将得到充分的自由。也就是说列宁设想的是法制化管理，就是未来以后，行政权就不能直接干预报刊了。如果你想对报刊进行处理，要按法律条文规定，由法院去处理。但是列宁这个设想，在他在世的时候，没有实践。就是说社会主义出版自由、新闻自由不是一成不变的，其实列宁原来的设想是非常好的，但是由于后来实践出了很多，这个事没有完全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