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力丹：马克思主义新闻出版观（17）

我们前面说了，毛泽东的党报思想不是毛一个人的，应该理解第一代无产阶级革命家领导集体的，所以有必要说一下刘少奇。刘少奇是我们党的理论家。1965年，当时很多支部生活封面都登了国家主席刘少奇和时传祥握手。但是由于后来刘少奇被打成了叛徒、工贼、内奸，所以说时传祥同志也被打成了“粪霸”，在“文化大革命”的时候遭到批判，1975年因病去世了。

那么刘少奇同志的几个主要想法呢，我觉得确实是毛泽东新闻思想的修正和补充。第一个，刘少奇把党领导的传媒理解为桥梁、导线。虽然这是一个比喻，其实反映了对这个媒体的认识。我们知道，桥梁、导线是可以你来我往的。而毛泽东没有说过这个词，毛泽东那段语录实际上说喉舌作用，就是宣传党的方针政策只能出去不能回来。在这个意义上，刘少奇这个比喻是非常恰当的。第二，毛泽东只提出宣传的方针政策，刘少奇又提出考察党的方针政策，他承认宣传，然后还要进一步考察。我们知道，政策不一定完全正确，需要在贯彻执行中不停地修正，而这个信息修正的反馈者之一就是记者。还有毛泽东谈到新闻工作要立场坚定，旗帜鲜明。我们共产党认为隐瞒自己的观点是可耻的，这个是毛泽东1948年说的话，当时是正确的。因为当时国民党全线败溃，共产党是凯歌高进。那时候我们的宣传报道就是声明我们要打倒蒋介石，能够得到全体人民的拥护。

但是呢，当1949年我们共产党掌握全国的政权以后，面对的不是全部拥护你的，有很多人处在中间状态，甚至有些是反对你的。形势发生变化了，所以我们的新闻观念也要发生变化。所以1956年生产资料改造完成以后，刘少奇及时地提出了我们的新闻者要向西方通讯者学习，要客观公正、真实全面，同时我们要有自己的立场。刘少奇及时根据新的情报做了调整。他的原话说得很多，他说我们报纸不敢发表人家骂我们的东西，这是我们的弱点，不是我们的优点。然后他对新华社提出，新华社要成为全世界的通讯社，新华社的新闻必须是客观的、公正的、真实的、全面的，是必须要有自己的立场。

刘少奇还有很多想法，他想到从党和国家的传媒向新社会主义的传媒的转变，我们过去的传媒都是党和国家的，他提出向社会主义传媒转变。他当时主要说到新华社，说新华社不一定做国家的通讯社，因为一旦成为国家的通讯社，你每句话都要正确，一旦错的话，党和国家都要直接承担责任，很被动。所以刘少奇说了一个折中的话，就是当老百姓好。当老百姓并不是说绝对的民营，而是国家掌握、党领导，但是名义上对外不要说是国家通讯社，这恐怕是比较好办一点的，做起事情有一个周旋的余地。但是这个观点当时没有被接受。《人民日报》当时在刘少奇的思想下进行改版，现在看起来这个事情是很微妙的。现在看到的文字是邓小平交给《人民日报》的，叫“刘周已阅同意退邓拓同志”，没有毛。他们都说是毛口头同意了。但是后来呢，由于1957年以后党中央犯了“左倾路线”以后，《人民日报》改版也无疾而终了。

而《人民日报》改版其中一个重要的方面，第一就是多发新闻一倍半，因为党的机关没有新闻，形势发生变化了，因为过去是在陕甘宁边区，现在掌握全国政权以后，要从大城市出版，报纸仍然没有新闻是不行了。第二个开展自由讨论。第三个是改进民风。而且当时提出报纸是社会的言论权，人民的公共的武器，公共的财产。关于这样的观点，我们知道现在都可能达不到当时1956年对《人民日报》的认识。以后呢，中央还发了124号文件，强调以后《人民日报》可以一般不代表党中央的意见，这句话非常重要了。除了社论和少数领导同志的文章以外，一般可以不代表党中央。不然的话，每天都代表党中央，那就没法办报了。我觉得当时这个思想是不错的，但是后来没有完全落实下来。

那么《人民日报》改版以后，大家可以注意，毛泽东、周恩来、刘少奇他们这些外事活动呢，位置是很少的。毛泽东会见萨巴大主教，大家看这个字是很小的，和山东省收割小麦字号是一样的。而且关于会见萨巴大主教新闻只有110个字，下面三分之二的边幅是萨巴大主教在另外一个会上的发言。当时在编排新闻的时候，不是那么严格考虑官衔大小的，不像我们现在这种编排。我想我们现在这种编排，应该回到50年代，向我们老一代的无产阶级革命家学习。

很可惜当时改版很好的作风，没有得到继承。刘少奇同志在1967年的时候，首先被新华社揪出来批斗，然后就是人民大学新闻系也开始批判刘少奇。紧接着毛泽东1968年8月在一篇文章上批示说“此件可发”。这篇文章就是当时在两报一刊编辑部的文章，这篇文章2万多字，注释40多条，经过陈伯达等人的精心修改，具体的起草人是当时新闻战线的主编，当时把他们弄到京西宾馆，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写出来的。如果想了解“文化大革命”的新闻思想，就建议大家看这篇文章，这是正式的毛泽东做批示的文章。

需要说明一下周恩来的新闻传播思想，因为他没有留下一篇非常完整的著作，他的思想和刘少奇很接近。这是刘少奇和周恩来1939年的一张照片。

下面说一下邓小平。邓小平传播思想其实非常简单，但是很实用。我们知道邓小平是一个实战家。邓小平就是一句话，就是报纸要成为全国安定团结的思想中心。这是他1980年1月说的话，而这段话并不是他随便说的，因为在1979年底，他观察了《人民日报》两篇文章，然后才接着说了这句话。第一篇问题就是切实解决“文革”遗留问题，这是根据中央的精神《人民日报》写的文章。写了以后就发现北京的大学生告状的越来越多，都背着行李卷。你想，“文化大革命”2亿人受到批判，2千万人死亡，这是一个多大的浩劫。这种情况下，很多人都来北京解决问题，社会秩序就乱了。这时候中央只有指示《人民日报》再发一篇文章，这篇文章的题目叫《正确对待上访问题》。中央并没有发什么具体的通令，然后邓小平就叙述这个事，第二天一发表，很多人都回去了。可见报纸舆论的作用是多么大啊。他讲了这么一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