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力丹：马克思主义新闻出版观（16）

这是一段历史公案，那么这段历史公案该怎么评价呢？就是毛泽东当年批评《人民日报》和邓拓那些话，说他们是反党的，是反对中央方针的，这个看来是不对的。那么邓拓有没有做得不合适的地方呢，因为这里面显然有胡乔木耽误的背景，看来邓拓也是有他做得不妥的地方。邓拓当了总编以后，报社机关化作风太浓了，向上请示，上面没有回复就不动，忘了你不是一般的机关，你是每天都要出版报纸的，舆论是不停地在变化的，闻风不动是不行的。所以在这种情况下，邓拓是有点木了，也就是按照毛泽东说的，他不像一个政治家。因为毛泽东在讲话里说邓拓是死人办报，书生办报。当然骂得太过分了，但是邓拓这方面有点木。

那么这个事经过这么多年了，江泽民又提出政治家办报，说是毛泽说的，政治家办报。怎么解释这个话呢？我想应该这么理解，我们是从事新闻传播工作的人，在现在党的体制下、这种传播体制下，我们必须主动地去了解党中央的精神，主动地宣传党中央的精神，不要等着上面下指示才做。也就是说你首先应该有政治家的观点、政治家的敏感，这一点恐怕是江泽民提高政治家办报的要求。

我1970年从事专职新闻工作以来，已经养成了这种习惯了，就是说不要等着上面下指示，自然而然要关注中央的每一个变向和动向，然后你才知道下一步我要做什么、该做什么，至少知道什么应该回避、什么不应该做。恐怕这是我们从事新闻宣传工作，哪怕从事网站工作非常明白的事情。这在中国是一个传统，至少在体制没有变化之前，你要适应这个传统。举个例子，比如说胡锦涛同志开始上台当总书记了，那么胡锦涛总书记上台的第一次活动，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印象，是全体中央政治局委员到西柏坡去参观。然后还发表了一番讲话，报纸上报道，说胡锦涛总书记牢记“两个务必”，要重新进京赶考。“两个务必”是“务必保持艰苦奋斗的作风，务必保持谦虚谨慎、不骄不躁的作风”。说的是整个的风气，整个的倾向。

毛泽东关于媒体的认识。他说报纸是阶级斗争工具，说得对不对呢？他说得是对的，报纸是可以作为阶级斗争工具的。这里强调一下，过去错失在什么地方呢？就是把它认为媒体唯一的性质，这是不对的。因为所有媒体的性质，应该有一个共同的性质，就是传播信息。新闻媒体应该传播新闻信息，这一点恐怕不必多说了。

新闻业的反映论。这是毛泽东在1957年说的话，他认为社会主义新闻事业是社会主义公有制基础上的有计划的经济的反映，而资本主义社会新闻事业是无政府状态的、集团竞争的经济的反映。这对不对呢？现在是很麻烦的事。因为我们知道，马克思主义有基础经济的社会建筑，并不是像照镜子那样折射，它经过了很多曲折的反映，但是毛泽东这个论证给人的感觉就像照镜子那样折射，这恐怕会引起很多误解。所以我的建议，因为毛泽东把这个基本的原理说得太简单了，所以这个事就别提了，你没法说。

关于新闻真实要说一下。毛泽东从来没有一句话，鼓励我们说假话。但是呢，有很多批评新闻工作不真实的语录。实际上我们知道，毛泽东有的时候是鼓励说瞎话的，原因是什么呢？因为他是政治家，政治家是讲利害的，学术家是讲是非的，这是有差异的。所以这里面就涉及到很多历史上的问题。在过去的历史中，特别是对外报道战果的时候，我们往往是吹牛的。最高的吹牛程度是10倍，这是毛泽东自己说的，说在井冈山的时候，红军缴枪有1000支，说有10000支，这种离事实太远的说法是有害的。说明真有种事，当时毛泽东为什么敢说这个话，因为毛泽东当时被剥夺了军权，担任了中华苏维埃主席的虚职，他就开始研究当时的报纸。将来可以专门研究一下，我们在第二次国内战争革命时期的《红色中华报》上面有很多吹牛的事情。这确实如毛泽东所说，诚实是为了说谎。

后来毛泽东在1945年有一个讲话，他说过去我们有一个时期，分对内对外，内报缴了一支枪就是一支枪，外报一支是两支，所以从现在起，我发一个通令，一支为一支，两支为两支。那这个意思我们有很明白了，毛主席承认我们过去有点说谎了，从现在我们不要说谎了，我要说真话。但是后来遇到新的情况以后他又鼓励说谎了。所以这种情况是从政治家角度看问题的，当然这个事很难从学术角度不说清楚了。比如说毛泽东从来没有说过要说谎，但是有些事他是侧面说的。这个文件是一个公开的文件，是什么东西呢？安国小麦几千亩，号称天下第一田。这个第一田平均亩产多少啊？2万斤。在当时能产400斤就不错了，可是毛泽东这个批语和这篇报道是作为中共八届六中全会的文件下发的，实际上是鼓励说谎了，鼓励做假的。这个问题应该从政治角度来理解，而不好从纯学术的角度来讨论。

毛泽东还有一个观点免疫论。那“免疫论”正确不正确呢？我觉得免疫论是正确的，这是属于辩证法思想了。就是让大家看一看、接触一点反面东西，就像种水痘，接触一点小病菌，然后就可以抵制整个大病了。

还有“舆论一律”和“舆论不一律”这个观点对不对？这个是毛泽东提出来的，观点本身说得很好。他说要想一律，一律是不可能的，也是不应该的。这话说得非常好。但是他当时说这话的时候，针对的对象是胡风。这个问题怎么办？胡耀邦同志1985年2月8号有一个讲话，叫《关于党的新闻工作》。这个讲话胡耀邦说，毛泽东说了“舆论一律”和“舆论不一律”很有辩证法思想。但是胡风批错了，我们就按照毛主席这个说法来理解它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