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力丹：马克思主义新闻出版观（11）

当时有一个没有文化的哈萨克诗人还歌颂斯大林说，说斯大林比大洋还深，比喜马拉雅山还高，比太阳还亮，他是全世界人民的导师。这话跟我们“文化大革命”说毛主席是全世界人民最红最红的红太阳差不多。也就是我们的“文化大革命”很多地方跟斯大林那时候又重演了一遍差不多。从此以后，斯大林在政治上占了绝对的统治地位，但是还不甘心，他希望在所有文娱领域里、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中，他是绝对权威的。这样他就必须得打倒老权威，才能树立他个人的权威。所以说1930年12月9号，斯大林接见了当时以米丁为首的红色教授学院领导干部，发表了一个讲话。这个讲话呢，中央在第二年年初做了个决议，肯定了斯大林的讲话。但是这个讲话始终没有公开过，谁都不知道他到底说了什么。终于在他死了以后，那个材料归档了，就公开了，才发现斯大林的话确实是表现他的一个想法，他要把所有的权威打倒，树立他个人的权威，他要求在没有开展过攻击的地方去开展攻击。要求把在社会哲学和自然科学积攒的粪便全部推翻。要把布哈林和皮达可夫打倒，他们当时是经济学的两个鼻祖，这两个人后来都被处决了。而且提出要揭露普列汉诺夫，因为他是当时最大的理论权威，就连恩格斯也不是全部正确的。斯大林还要求把布哈林的著作彻底翻一遍，因为他是当时最现实的也是党内最大的理论家，斯大林的水平远远不如他。这样的话，他必须把布哈林不打倒，不然的话，他就树立不起个人的权威。

当时斯大林的目的就是推翻一切原来的权威，要树立他的权威。这是一个文化传播观念，也属于我们要讲的。到了30年代末，95.5%的人文社会主义团体，92.9%的文艺团体，69%的普通文化教育团体和48%自然科学的团体，全部停止了活动。那么这种情况，整个社会思想界、文化交流界基本停滞了，造成了一种什么结局呢？确定了以斯大林个人及其理论的崇拜，以其是非为是非，以其理论公式为衡量真理的唯一标准。而且当时提出要肃清一切非无产阶级思想，包括一些中间思想状态，这是非常可怕的事。我们知道，在任何社会中，中间状态是最大的一块，只有两头是很小的，你要中间的状态肃清，那等于要打倒一大片。而且那时候搞成什么情况呢？把很多的自然科学家抓起来关进监狱，但是呢还要他搞研究，于是成为了监狱研究所，这是世界历史上少见的情况。也就是说，他是通过垄断的办法，通过政治来干预文化、社会科学、自然科学，来控制意识形态。一直到1948年，社会上出现了很多自然科学的研究成果、社会科学研究成果，比如说爱因斯坦的相对论、控制论、信息论、系统论，但是这些都被当为资产阶级伪科学，都不予以承认。在这种状态下，苏联很多地方就落后了，直到斯大林去世才开始赶上去。人家取得的学术他不承认是科学，这是非常麻烦的事情。

我想在这个问题上，可以找一位比较中立的历史学家来评价一下，我们就找了一个丹尼尔斯，他是德国的历史学家，后来入了美国籍。他在分析中说，发展的最后人们只能听到一种声音，即无所不知的独裁者的声音。为了给独裁者每一个行动做辩解，人们愿意给理论和历史做新的解释，这样做的必然结果就是理论变成了教条，精神生活完全制度化了。这可是一个历史教训，我们应该深刻记住。

毛泽东以及其他中共领导人的新闻思想

下边接着说中国的毛泽东，我们是比较熟悉的。我想重点说一下毛泽东跟新闻工作相关的早期活动。我们知道，为了研究一个人的思想，需要往前追溯一下，他的思想形成有一个过程。毛泽东是我们中国最早的新闻学术团体——北京大学新闻研究会的会员。这点我们要知道，说明什么呢？说明毛泽东很早就是懂新闻的。1937年毛泽东对斯诺说，我当年在北大当图书馆管理员的时候，参加北京大学新闻学研究会，听邵飘萍讲新闻学，留下了很深的印象。毛泽东对这段历史还是记忆犹新的。

第二件事我们需要掌握，毛泽东曾经主编过一份报纸，这份报纸叫《湘江评论周报》，是湖南学生委员会的机关报。当时只有他一个人在编这个报纸，从写稿、排版、校对一直到发行，他了解整个报纸运转过程。所以这个问题，咱们也需要说一下，就是毛泽东是懂新闻的，而且他曾经一个人运转过一份报纸。

第三点需要说明一下，毛泽东曾经在早期参加了一个面向社会的报纸的工作，当时担任的是版面撰述员，相当于我们现在的兼职编辑。也就是说毛泽东是掌握版面的。那么这种情况下，他能体会到一份面向社会的报纸的影响力。当时他曾经组织过两次大规模的社会讨论，一次是1919年11月份，当时有一个叫赵如珍的女孩被逼婚，她在轿子里自杀了，这当然是新闻了。成了新闻以后，毛泽东在报纸上组织讨论，主题是妇女解放。一共组织了36篇文章，毛泽东本人写了9篇。1920年9月份，湖南省的省长张敬尧下台，新的省长上台，这在省里是一个绝对的大事。这中间毛泽东也参与了“驱张”运动，那么这个时候就组织全省参与一个讨论，就是湖南的建设问题。因为原来的省长不好，对新的省长大家有一种幻想，也许他进来湖南能够做好了。毛泽东一共组织了42篇文章讨论这个问题，他本人写了11篇。在组织这两场讨论的时候，他就说了一段非常重要的话。这也是第一场讨论的文章，说“吾本讨论各种学理，应该半个活世界来讨论”。这段话反映了毛泽东早期对报纸的影响力的看法，“半个活世界”就是新闻，“来讨论”就是宣传。也就是说，毛泽东那时候从政治角度已经体会到一份面向社会的报纸重大的影响力，这个恐怕对他后来的思想影响肯定是很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