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科学技术进军

各位代表!
　　全国先进生产者代表会议隆重举行，这对社会主义建设事业是会发生很大的促进作用的。请允许我代表中国科学院向全国各项战线上的先进生产者、先进工作者，各位有光辉的代表同志们表示衷心的敬意和热烈的祝贺。祝贺你们在先进的基础之上，更多地吸收先进经验，更快的接受新的技术，更大地发挥带头作用，要使先进者不断地先进，并带动大家一同先进。
　　我们的祖国，在中国共产党和毛主席的正确领导之下，六年多来的建设事业，在各个战线上都有辉煌的成就，有一日千里的进展。工业化的速度愈来愈快，规模愈来愈大。三大社会主义革命事业--农业合作化，手工业合作化和私营工商业的社会主义改造--都呈现出惊人的飞跃，大大地超过了原定的计划任务。
　　国家的社会主义工业化和社会主义改造事业的迅速发展，必然的结果是对于科学技术和科学技术人员的需要，在数量上是愈来愈大，在质量上是愈来愈高。我们必须适应着国家建设的需要，经常不断地发展我们的科学技术，并大量地培养我们的科学技术人才。
　　六年多来我们的科学技术是有显著的发展的，我们的科学技术人员是有显著的增加的。单拿中国科学院来说，在解放初期我们只有17个研究所，现在我们已经有46个研究所。在解放初期我们只有很少的研究人员，现在所有的研究人员，已经增加了10倍以上。科学家们的积极性和创造性是显著地提高了，在这次大会也就有不少的先进的科学技术专家参加，我们全体科学工作者认为是十分光荣，十分令人振奋的事。
　　但从整个国家建设事业的发展说来，科学技术的发展是远远落后于国家建设和国民经济的需要的，如果和世界科学的国际先进水平比较起来，我们更是远远落后。尽管我们有好些优秀的科学技术专家是达到了世界先进水平的，但这样的人为数不多，以学科分类来说为数也很有限。在科学研究方面，我们直到现在还有不少的空白点甚至空白面。因此，在国家建设中特别需要的科学技术研究工作，在今天却成为最薄弱的一个环节。
　　为什么招致了这样的情况呢？主要的原因是我们的基础比较薄弱。封建社会的长期停滞和殖民主义的文化侵略阻碍我们的科学技术的发展。特别是在国民党反动派统治时代，他们把科学研究仅仅当成为一种装饰品。科学研究和生产建设脱离，和国民经济脱离，同整个国家成为了半殖民地一样，科学也同样带上了半殖民地性的烙印。在那个黑暗的时代里，不仅科学研究得不到保障，连科学家们的生活也得不到保障。而独于就在这最近三、二十年的期间，世界科学又有了惊人的发展。这样相形之下，我们的科学技术就不能不更显得落后了。
　　各位都知道，现在是已经到了原子能的时代。原子能的全面的和平利用可以促进人类文化的高度发展。苏联在这方面是起了带头作用的。苏联在前年已经建成了世界第一座原子能发电站，今年还要建立一座，将有十万瓦的发电力，并将投入生产。在原子能研究的设备方面，苏联也有惊人的成就。跟着原子能研究的发展，放射性同位素已经在冶金工业、机器工业、化学工业、石油工业、仪器制造业、农业、医疗事业中广泛应用了。
　　电子学的发展也高度促进了机器的自动控制和远距离控制。在苏联和其他工业发达的国家，高度自动化的工厂、矿山和发电站，已经相继出现。这样就解除了人类繁重的体力劳动，也大大地增加了劳动生产率。最新的电子计算机每秒钟可以进行一万五千次十位数字的加减运算，算得不仅快，而且非常准确。错误的可能性少到只有十万万分之一。跟着工业化的高度进展，数字计算的需要很大，人工是不能适应的，必须有这样高度性能的计算机。这种计算机还可以做翻译工作，还可以下象棋。在苏联，你如把英文的文件交给它，它可以翻成俄文。在我们中国不久的将来有了这种计算机的时候，你如把俄文交给它，它又可以翻成中文了。这种机器，很显然的是已经可以有条件地部分地代替脑力劳动了。
　　半导体物理学也是新近发展的一门非常重要的学科。利用半导体金属可以直接把光和热转变成为电。这样我们就有可能利用无穷尽的太阳的光和热了。譬如把一个受光面积一平方米的半导体光电发生器放在太阳光下，它就可以产生50瓦的电。又例如把一种半导体热电发生器放在煤油灯上，它就可以产生供一个收音机所需要的电量。这种装置，在缺乏电力的地方，不用说是有极大的使用价值的。半导体仪器还可以用来代替真空管。它的体积小，成本低，非常耐用。由于大量使用半导体金属，无线电电子学仪器的体积大大地减小了，成本也大大地降低了。
　　高温、高压、高速的技术研究和超高温、超高压、超高速的技术研究，也在迅速地发展。这在工业生产上正发生着愈来愈大的影响。最近苏联的伊凡·库尔查托夫院士在英国伦敦哈威尔原子能研究所演讲，说苏联科学家已经能够创造摄氏100万度的高温；在这样的高温之下可以使氢气聚变为氦气。这一公开宣布使得英国的科学家们大吃一惊，认为苏联是已经掌握了从水中取得无限动力供应的钥匙了。我们大家都知道，水是两个氢气原子和一个氧气原子构成的，到处都有水，我们可以分析出它的氢气来作为动力的源泉。这样，我们的煤和石油就可以不必作为燃料来耗费，而可以作为供应各种更贵重的产品的原料了。
　　这些就是最近年代在世界科学技术中最突出的一些先进的例子。此外还很多，我不好一件一件地列举出来。但只消举出这些例子，我们就可以感觉到我们的科学技术是远远落在世界先进水平的后边的。
　　这样的情况是不能够允许继续存在的。我们必须作最紧张的努力，在不太长远的一定时期内迅速地改变这种情况。
　　党中央在今年年初召开了关于知识分子问题的会议，号召大家向科学技术大进军。毛主席说：“我国人民应该有一个远大的规划，要在几十年内，努力改变我国在经济上和科学文化上的落后状况，迅速达到世界上的先进水平。为了实现这个伟大的目标，决定一切的是要有干部，要有数量足够的、优秀的科学技术专家”。毛主席的指示是把“改变经济上的落后状况”包含着的，所以说“要在几十年内”。
　　周恩来总理在《关于知识分子问题的报告》中把毛主席的指示，局限于科学技术方面，年限便具体地缩短了。周总理说：“按照可能和需要，把世界科学的最先进的成就，尽可能迅速地介绍到我国的科学部门、国防部门、生产部门和教育部门中来，把我国科学界所最短缺而又是国家建设所最急需的门类尽可能迅速地补足起来，使12年后，我国这些门类的科学和技术水平，可以接近苏联和其他世界大国。”
　　这就是我们中国的科学家们所接受的光荣而艰巨的任务--要在12年之内使中国落后的科学技术接近世界的先进水平。
　　这个任务是不是可以完成呢？
　　我们认为是可以的。在今天已经有了充分的优良条件，使我们能够胜利地完成任务。
　　首先我们有党和毛主席的正确领导和大力支持；我们有苏联和人民民主兄弟国家的伟大无私的帮助和创造性的合作；我们有国家建设上的大量需要和全国人民的迫切要求；我们又还有许多先进生产者和先进工作者起带头作用，作为我们的模范；因此，我们绝大多数的科学家们都具有坚强的信心，一定要发挥高度的积极性和创造性，来完成党和毛主席所交给我们的任务。
　　我们中国人民是具有科学头脑的。促进世界近代文明的三大发明--指南针、火药、活字印刷术，都是我们前代劳动人民的智慧的结晶。有名的圆周率，直径一寸，圆周有三寸多。究竟多多少呢？在欧洲是日耳曼人的瓦仑丁·奥妥在1573年算到了小数点下八位，即3.14159265……。但在我们中国，北齐的祖冲之（公元429年-500年），在纪元五世纪便已经准确地得到了这样的结果。这比瓦仑丁·奥妥要早一千多年。今天中国的科学家们一定要作最大的努力，以求对于我们的祖先没有愧色。
　　目前中国科学家们在党和政府的领导下，正在集中力量从事12年远景规划的制订。我们要提示出在今后12年中国家建设和国民经济所期待于科学技术的最重要的任务，在每项重要任务中要提示出一些非研究不可的中心问题。每项中心问题，我们要弄明白它对国家建设和国民经济有怎样的意义，国际的水平是怎样，国内的情况是怎样，应该采取怎样的具体措施来促进这些问题的研究。
　　从去年年末，我们已经把中国优秀的科学家们集中起来进行讨论。我们在制订规划上是缺乏经验的，在中国的苏联专家给了我们很大的帮助。此外苏联政府还特别派遣了十几位在苏联科学研究第一线上的专家来专门帮助我们制定规划。3月间在国务院下已经成立了一个科学规划委员会来负责指导这项工作。预计还有一个月左右的光景便可完成12年科学发展远景规划的草案，提请政府批准。这个规划草案一经政府批准之后，便要按照规划来具体执行了。这就是根据毛主席指示所将产生出的“一个远大的规划”。有了规划，我们便能提纲挈领地全面进行工作，不至于头痛医头，脚痛医脚；不至于在暗中摸索，东抓一把，西抓一把。这样，我们的科学研究工作就能按部就班地更迅速地开展起来了。
　　在具体措施上我们是要作充分仔细的考虑的。我们要使科学研究具有充分的物质条件：研究机构，仪器设备，图书资料，人员配备，要尽可能地应有尽有。特别是要“根据世界科学已有的成就来安排”，那就是说要在苏联和其他兄弟国家已经达到的水平上，迎头赶上，而不是从头做起。譬如把电子计算机作为例子，我们可以一方面请苏联专家来帮助我们设备，一方面可以派遣比较有经验的中国的科学技术专家到苏联去作短时期的学习，而同时更可以大量培养在理论研究和技术学习方面的后继人才。这样，我们既很快就可以得到电子计算机的使用，而在不远的年限内也就能够产生中国制的电子计算机了。这就是我们所说的迎头赶上的方法。这种方法，我们在生产部门中早就采取着了，今后我们在科学技术研究中也要采取这种方法。只有这样，我们在12年内才能接近或赶上世界先进水平。世界先进水平是在不断发展的，假使我们事事都要从头做起，那可能是永远赶不上的。但这样的办法，只有在今天才有可能办到，只有在党和毛主席的领导之下，在苏联和人民民主兄弟国家伟大无私的帮助之下才可以办到。我在这里不能不代表中国科学家们对于党和毛主席，对于伟大的苏联盟邦和其他人民民主兄弟国家表示衷心的感谢!
　　当然，还有一个重要的关键问题是要有足够的干部，正如毛主席所说：“为了实现这个伟大的目标，决定一切的是要有干部，要有数量足够的、优秀的科学技术专家”。
　　这个问题，我们是必须解决的。我们必须用最大的力量来培养大量的新生力量。这是高等教育部和教育部的中心任务，同时也应该是中国科学院和各产业部门、文化部门研究机构的中心任务。拿科学院来说，我们已经采取了苏联的办法，培养研究生。苏联的学位制是两级制，便是博士和候补博士；在这之上还有两级的学衔制，便是院士和通信院士。大学毕业生或同等学业的人经过考试合格可以入研究生院在某一位导师之下进行深造，经过三年，通过论文答辩的考试便成为候补博士。也有不脱离生产的研究生，研究期限是四年。候补博士又可考入博士生院，两年之后通过论文答辩便成为博士。我们的研究生的研究期限是四年，博士生院还没开始建立。在苏联，博士和候补博士的学位都是经过考试的结果；院士和通讯院士的学衔便是经过选举决定的。苏联科学院是建立在院士和通讯院士的基础之上的民主集中制。我们将来也准备采取这样的办法制定学位学衔制度，并用选举的方式来健全中国科学院，使中国科学院能够成为领导全国科学研究的火车头。
　　根据苏联的经验，在十月社会主义革命胜利的当时，俄罗斯科学院全部研究人员只有154人。1929年才开始有计划地在科学院内培养青年科学干部，到了1941年苏联科学院的研究人员就达到了一万人，12年的期间增加了64倍。
　　苏联所走过的路正是我们所必须走的路。我们目前全国有10万高级知识分子和50万高等学校毕业生，这里面有好几万人在从事科学技术工作。假使在12年内我们也能够增加64俗，那就毫无疑问可以保证在国家建设和科学发展中所必需数量足够的干部了。
　　此外，我们应该做的工作还很多，但在这里我只想着重提出科学情报机构的建立。这应该说是很重要的一项工作。我们要想迅速地赶上世界先进水平，世界先进水平究竟是怎样，没有情报我们是茫然的；而且世界先进水平在不断地进展，拿苏联来说就有一日千里的形势，没有迅速的情报研究工作，我们也会失掉一定的指标。苏联是很重视这项工作的。苏联科学院就有两个科学情报研究所：一个是研究国际科学情报，直属于科学院主席团，另一个是研究国内科学情报，偏重于技术方面，属于技术科学部。国际科学情报研究所是三年前建立的，拥有九千多种国外杂志和所有的苏联期刊。从事这项工作的人员在编制内和编制外的一共有一万多人。用大量的经费来搜集文献，用尽快的速度来编写大量的文献摘要。据说目前所出版的科学文摘比原文只迟一年左右，正努力争取缩短到半年。文摘的速度是惊人的，字数之多也是惊人的。以苏联所已达到的科学水平还在这样重视世界科学情报，重视国际经验的交流，我们中国更应该怎样呢？遗憾得很，我们几年来完全忽视了这项工作，国际科学情报没有做，国内科学情报也没有做。不仅社会主义阵营外的各国的科学研究是怎样，我们很荒疏，就是社会主义阵营内各兄弟国家的情况我们也不很明了。本国内的大量的技术改进和合理化建议等，我们也没有传播。这样的情况今后是不能允许继续存在的；特别要在一定时期内迅速赶上世界先进水平，这就要求我们必须把科学情报工作做好。
　　关于科学技术，凡是于我们国家建设有益的东西，我们都是必须学习的。我们不仅要向苏联和人民民主兄弟国家学习，也要向亚洲、非洲、欧洲、美洲各国的科学家们学习。资本主义国家的科学技术研究也在经常不断地进展，我们是丝毫也不能忽视的。在今天我们是决不应该采取闭关主义，把自己限制在一个小圈子里面了。要把国际科学情报做好，除掉广泛收集科学文献之外，国际的学术性会议我们必须争取参加，国内的学术性会议我们也应该尽可能邀请外国学者。国际的学术文化交流的促进，不仅对于我们的国家建设事业和科学发展事业有必要，对于维护世界和平和增进人类幸福也是有必要的。
　　同志们，关于向科学进军和怎样向科学进军，我已经说了不少了。但我所说的一些只不过是一些梗概的梗概。科学的范围很广，新科目、新技术的增加很快，事实上我所有的知识是很有限的。有好些专门知识只有专家才能懂，有的还要等待我们培养专家去钻研。但在向科学技术进军上，我们如果有了妥当的远景规划，有了切实可行的具体措施，有了培养足够干部的可能性，有了相当周密的科学情报，那是一定能够在12年之内使中国落后的科学文化接近世界先进水平的。中国的绝大多数的科学家们都有这样共同的决心和信心：在党和政府的正确领导之下，在苏联和人民民主兄弟国家的无私帮助立下，在全国先进生产者和先进工作者的大力推动之下，我们一定要以最紧张的努力来完成我们所担负的光荣而艰巨的任务。
　　同志们，让我们共同努力吧！中国科学工作者一定要向你们看齐。祝你们发挥出更高的积极性和创造性，作为我们的模范，作为全国人民的模范，使我们祖国的社会主义建设事业，在各个战线上，由一个伟大的胜利走向更伟大的胜利。
　　根据《新华半月刊》一九五六年（11）刊印　
　　*　这是郭沫若在全国先进生产者代表会议上的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