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政：经济社会发展需突出解决的重要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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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加快转变经济发展方式作为主线

为什么要以加快转变经济发展方式作为主线，需从两个方面分析，第一是国际政治经济环境的变化，第二是国内经济发展条件的变化。之所以要强调变化，是因为在一定的意义上转变经济发展方式是逼出来的，就是说原来如果这样的一种发展模式还能够持续下去就不存在所谓转变问题，但是由于整个的国际政治经济环境发生了变化，国内的经济发展条件也发生了变化，这样传统的发展方式就很难再继续下去了。

首先是国际政治经济环境的变化，主要存在以下几个方面：

一是国际经济失衡。这种失衡表现在：第一是贸易失衡，就是比如说中国和美国，一方面有巨大的贸易顺差，另一方面有巨大的贸易逆差，另外这种国际贸易仍然是在发达国家与新兴工业化国家之间的贸易，整个的国际贸易中大多数发展中国家所占有的贸易份额很低。第二是财富分配失衡还主要是传统的所谓南方穷国和北方富国之间的财富分配更加不均衡。第三是资源禀赋与消费失衡，主要表现在比如说中国、美国、日本都是资源消费大国，但是资源供给相对来说对于国际市场的进口依赖度很高，石油天然气主要是在中东，铁矿石主要是在澳大利亚、巴西和印度，但是中国都需要大量进口，也就是说资源禀赋与消费失衡。第四是应对地球气候变暖。

二是全球经济增长模式面临着深刻的调整。实际上不光是中国需要转变经济发展方式，对于发达国家来说也存在转变的问题，比如美国实体经济增长乏力与国民收入超分配。如果用一句通俗地话来概括世界经济问题，那就是美国人太贪婪，欧洲人太懒惰，日本人太抠门，中国人太辛苦。美国人太贪婪，经济学的语言叫国民收入超分配，它没有生产足够的可消费的东西，形成了巨额的财政和贸易赤字以及居民信用消费透支。欧洲人太懒惰，用经济学的概括就是高福利政策难以为继，法国之所以出现社会骚乱，就是因为法国对退休政策的修改，无论是老人还是年轻人都不高兴；英国实行大规模削减它的财政预算，甚至停止使用航空母舰，也标志着大英帝国的衰落。日本人太抠门，指的是国内消费不足，日本的国内消费不足是老年人有钱年轻人没钱，这造成了日本国内经济紧缩持续了20年。中国人太辛苦，就是中国经济增长速度很高，但是付出的代价很高，大家总觉得自己得到的福利幸福感和我们国家经济增长不成比例。

三是世界科技革命进程的不确定性。所谓不确定性大体是科技革命突飞猛进，还是科技革命相对停滞，这有两种不同的判断，美国之所以经济增长放慢或者出现金融危机，根本原因是实体经济增长乏力，而实体经济增长乏力是因为找不到新的经济增长点，而找不到新的经济增长点的原因又是找不到新的科学技术成果以形成产业化。2000年网络经济破灭以后，IT产业进入了一个以调整为主的阶段，生物工程技术还处在实验阶段，新能源又远水解不了近渴，所以现在存在着一种判断是世界经济的科技长周期理论，它说明世界经济在周期内必然会出现衰退或者是低增长。当然这对中国来说还不存在这个问题，因为中国和发达国家的技术差距还比较大，假定说科技革命处在相对停滞阶段的话，那么从另外一个角度上看，这给中国提供了一个战略机遇期，假定说我们加快技术进步，加快我们技术引进和消化吸收，那么十年二十年之后，可能我们和美国、德国之间的技术差距就会大大的缩小，所以美国在这一次中期选举中间有这样一些研究报告，认为不要担心中国人民币汇率，而是要担心中国的技术进步，如果中国的技术赶上来，那将真正成为一个强国，那才是对美国的一个真正的挑战。所以，应当说要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我们的战略机遇期，推进技术进步，推进技术创新能力，推进产业升级。

四是争夺国际政治经济主导权和话语权的博弈更加复杂。现在八国集团已经不起什么作用了，所以富国俱乐部解决不了世界经济问题，而二十国集团日益成为国际经济关系新的协调平台，所以在二十国集团中以中国为代表的新型工业化国家的发言权和地位在上升。

其次从中国国内经济发展条件变化的情况上看，建议指出中国经济发展中存在着不平衡、不协调、不可持续的问题，这些问题是由于资源环境约束、消费投资比例关系失衡、收入分配差距大、创新能力不强等等造成的，那么概括起来，中国的这种经济发展条件变化，主要是五个方面：第一是资源供给不足的矛盾日益突出。这是因为中国进入了一个加速工业化的阶段。从1996年到现在的15年时间里，中国的重化工工业平均每年增长18%，轻纺工业平均每年增长13%，增长的结果是中国现在实际上是一个重化工业为主导的产业结构，就是重工业在工业增加值的构成中间占了69%，轻纺工业只占31%，这种结构就带来生产结构的变化，那也就带来对资源需求量的大幅度增加。这样的工业化阶段，使得中国的供给结构和需求结构都发生了变化，比如1995年以前主要解决温饱问题，1996年以后开始转向住房、汽车，这种需求结构也会引导生产结构的变化。所以说中国资源供给不足的矛盾仍然是长期的，这种矛盾使得提价必须考虑下游制造业的成本消化能力和最终老百姓的生活承受能力。

第二是劳动力成本上升不可避免。这种不可避免主要是这样几个因素，第一个因素是长期的计划生育政策使青壮年劳动力比重在下降，社科院劳动与人口经济研究所有个报告，认为最多到2020年中国青壮劳动力供给的绝对数量减少，第二个因素是农村政策的调整，农民收入相对提高。第三个因素是社会必要劳动费用在上升。所谓社会必要劳动费用，说得简单一点就是衣食住行的费用都在涨价，大白菜、猪肉、食用油、鸡蛋的价格都在涨，租房子的房租也在涨，这种社会必要劳动就是说你要维持劳动力的再生产，包括培养下一代，你至少要到初中毕业，劳动力再生产的教育费用也在涨，你不涨工资那是不可能的，所以这是客观趋势。第四个因素是为了保持社会的公平正义。如果企业继续维持过低的工资水平，再继续实行血汗工厂这样一种制度，那很难保证劳动力的供给。

第三是市场供求关系的变化。目前中国消费品供大于求的现象早在1995年基本上就已经实现了。最近15年重化工业的高速增长，使得目前除了资源性产品供给不足以外，绝大多数加工制造业的生产能力都是过剩的，比如钢铁生产能力7亿吨，实际上市场需求是5.5亿吨。所以市场供求关系的变化，不像当初的时候什么都能卖的掉。

第四是企业社会责任成本在上升。所谓企业社会责任成本在上升，不是要求企业去行善做好事捐款，对于现阶段中国的企业要做到三个强制性的社会责任：首先是你必须生产合格产品，不能销售假冒伪劣坑害消费者的利益；其次是谁污染谁治理，生产经营不能造成严重的外部不经济性，不能损害别人的社会利益；最后是兼顾利益相关者的利益，就是你赚钱你得让工人也能活得下去。太湖蓝藻事件以后，大家总结出“企业赚钱、政府买单、老百姓遭殃”的结论，这种事件不允许再继续下去了。社会责任需要投入，需要花钱，所以社会责任成本在上升。

第五是国际贸易条件的变化。主要表现在：第一是贸易保护主义抬头，因为发达国家经济不景气，总是要千方百计的来保护国内的市场和国内就业；第二是人民币升值的压力还会持续，从2004年汇率调整到去年人民币升值了19%，但是最近一个月人民币升值就升了3%，人民币升值是一种客观趋势；第三是以质量技术标准为核心的非关税壁垒的增加，也包括应对气候变化的国际规则对于出口贸易形成新的约束。中国对外贸易出口后WTO时代已经结束，很难再保持过去十年平均每年增长25%以上这样一个对外出口的高速增长。

这五个方面的变化是全方位，它既会影响到宏观经济政策的决策，也会影响到企业的微观的生产经营活动，也就说中国的经济发展已经进入了生产要素成本上升的阶段，生产要素低成本的优势逐步在减弱，在这种情况下，如果不转变经济发展方式就很难再持续下去。

把经济结构战略性调整作为主攻方向

结构问题既是宏观问题又是微观问题，我们现在的结构问题突出，概括起来就是“一产不稳、二产不强、三产不宽”。

“一产不稳”就是说粮食农副业生产还是不稳定，不然的话为什么会出现价格这么明显的波动。土地有限，农业生产不稳定，仍然是中国结构中间的一个突出矛盾。

“二产不强”就是我们规模很大，但在国际产业链的分工中间中国仍然处于低端。中国现在200多种主要的工业产品产量已经居世界第一位，制造业的产值增加值占GDP总量的44%，大约是将近15万亿人民币，美国的第二产业只占GDP总量的18%，如果扣掉建筑和房地产，它的制造业比重可能也就是在不到15万亿人民币，但是在国际贸易中间，我们55%是靠三资企业甚至是来料加工，在出口产品的构成中间多数是低附加价值的，所以在国际产业链的分工中间中国仍然处于低端。

“三产不宽”就是现在主要是集中在传统的服务业领域，而真正的带有一定技术和知识含量的技术密集型的生产型服务业的发展还远远不够。

结构调整要解决两个主要问题：一个是消除短缺或者是结构性过剩，另一个是促进生产要素向更高的部门转移。当然现在也仍然有短缺，比如说资源性产品都短缺，但是更多的是过剩，所以中央不断地发文要淘汰落后产能。中国现在需要5亿多吨钢铁，但是不需要几百家炼钢厂。当年需求旺盛的时候有存在的合理性，现在关小钢铁厂该关还得关。所以，结构调整必须既要消除短缺，解决资源供给不足的矛盾，同时也要消除过剩，淘汰落后的生产能力，但淘汰落后产能和消除短缺更重要的是要靠提高生产要素的配置效率，因此，结构调整的重点是使有限的生产要素能够获得更大的产出。

在结构调整中间我们认为需要处理好这样几个关系：

第一个是正确处理实体经济与虚拟经济的关系，把实体经济放在重要位置。这是吸取美国金融危机的教训，美国实际上虚拟经济发展过度，而实体经济发展不足，一个国家的综合实力必须要建立在先进制造业的基础上。

第二个是正确处理增量调整与存量调整的关系。今后调整的重点是转向对资产存量的调整。我们这么多年来固定资产投资，每年都是在平均增长25%以上，但真正用于现有企业技术改造的投资比重不足，所以，今后在固定资产投资中间肯定要加大对现有企业技术改造的投资比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