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个,当然儒家和道家经常批评社会,实际上我们现在还延续这个传统。中国历来就有批评社会的传统。批评社会有两种,一种就是说社会表现很不好,比如说很暴政,很残酷。另外一种批评是什么?用自己的理想来批评。比如说我的理想应该是什么,应该大家很自由,这个现在太不自由了,所以我来批评你。我认为这两种批评是不一样的,一种批评是对现实改进的一种呼吁,比如说本来可以做得更好的你没做好,甚至说很不好。像山西砖窑那个事情,就是非常糟糕的事情,不仅要批评还要痛批。但是也有一种批评是什么?我有一个理想,然后比照一下,社会离那个还很远,就老抱怨社会,老骂社会。一种是改进性的批评,一种是理想化的批评,我认为这个理想化的批评不好。
那么在所有的批判社会当中,我认为法家做得最好,法家都是建设性的,没有纯粹批评性的。所以法家要变革,变革就是要用新的准则来替代旧的。法家在历史上是一个最积极的建设派,但是法家的下场都不好,因为变革要得罪很多人。讲法家的核心价值就是讲以力服人,跟儒家不一样,儒家是讲以德服人,用文化来改造社会。其实我觉得,儒家可能比较适合在盛世的时候用,法家比较适合在竞争的乱世的时候用。在春秋战国的时候,法家认为想用道德来服人,没人服,最好就是富国强兵,用利器来服人,谁也不敢不服。
在中国古代有两种道,叫做霸道和王道。所谓王道就是儒家讲的以德服人的道,所谓霸道就是法家讲的以力服人的道。法家讲的以力服人,不是鼓吹我一定要用暴力,而是说我要很强大。再是说,主要建立一个标准,就是叫法。这个法包含两个部分,一部分是刑法,一部分是社会政策。这个法要有统一的标准,谁也不能例外。法家也讲道德,但是这个道德跟儒家不一样。儒家的道德,我把他叫做理想的道德,法家的道德我把他叫做最低限度的道德。也就是说,儒家希望人们做好事,所以儒家很信任人,经常把人往好处想。法家是把人往坏处想,他说我们不能指望谁能主动做好事,但是我们的目的是保障所有人不敢做坏事。所以,二者有很大的区别。
这里面有两个概念,第一个概念是说这个法对所有的人都适应,第二个概念就是说法家的激励标准非常重,不光是奖励很重,惩罚也很重。为什么很重,他有两个道理,他认为只有大的激励才能够有效。比如法家说,你要是攻入这个城墙的话,谁先攻入,拿到什么东西就先给他,那么大家都去攻这个城墙。如果说攻下城墙的话,我给你一斗米,那谁愿意冒着生命危险攻城墙。所以法家认为,要激励的话,力度一定要很大,要惩罚的话力度也要很大。比如说我把他逮到了,要重重罚他,大家都看到他痛苦,下一次再不会犯罪了。这个就是法家用刑来止刑。是尽可能让大家不敢去犯罪。这是法家设定制度的一个非常重要的方面。
其实我觉得法家对我们今天还是有借鉴的。比如说我们今天谁要是造假,就是一赔三。那他要是没逮到的话,利润就是几千倍,几万倍,那谁都去造假。说实在的,如果我去做生意的话,我也去来一个一赔三,那我收入的概率远远比赔的概率要高得多。但是在美国,如果这个造假是故意的,那是要有一个追加,叫做惩罚性的赔款,你有多少收入,统统让你吐出来,不会让你一赔三。包括新加坡的。我认为世界上法制化的国家,都带有法家的色彩。
法家也很讲究官员的道德,讲究考核。法家是中国历史上最早提出了考核标准循名责实的。我们现在新出土的文物当中,就发现了里面还有秦国官员的道德守则这样一个东西。秦国的官员是比较清廉的,因为犯罪的话判刑判得比较重,所以官员不敢轻易贪污。法家批评儒家提倡的禅让。儒家说尧禅让给舜,法家说那是瞎说的,那个时候尧是部落的首领,吃苦在前享受在后,干了一阵子他发现这个活不好干,所以就老想退出来,后来找了一个舜,觉得这个舜傻头傻脑的,正好把位子传给他。看舜推三阻四的,他干脆提出来把我两个女儿也许配给你好不好?这个舜就答应了,那个时候尧不想干才让。谁愿意禅让?让皇帝禅让,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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